窗戶打開一條縫,有寒風透過那縫隙呼呼的吹來。
清洛眨巴眨巴嘴,隨意扯過大炕上的被子,遮在撐得脹脹的肚皮上。
好片刻后清洛揉著肚子,另一只手肘撐在柔軟的棉被上,半起身。
被緊緊包裹在毛襪里的小腳丫子垂在大炕邊緣,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著。
清洛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遠處的油燈光亮,清洛癡癡的笑了起來。
十二月十五日,蘇清洛的生辰過去了,時間一晃而過,來到了大年三十。
過年的氛圍也越來越足了,但要說像現代那般熱鬧也不盡然。
過年的這天,只有村里村長和幾戶人家買了點爆竹點燃。
家家戶戶的人穿著厚實,帶著補丁的棉襖在外。
除了爆竹聲響徹了大半個村子,再就是兒童三五成群,一家一家的跑過。
得到了或幾個花生,或幾個瓜子,在豪氣一些的人家會有那劣質的麥芽糖送出一兩塊。
收獲滿滿的孩子們紛紛興奮大喊大叫,歡快的笑聲此起彼伏,徹底點燃了整個村莊過年的氣氛。
蘇家與熱鬧起來,透著喧囂的大槐村,顯得格格不入。
與村里院里那大門敞開的人家不同,蘇家院門緊閉。
剛開始有玩開心的小孩忘記了這是蘇家,被他們父母提醒過不要時常上門去。
嘗試的到那緊閉的門用力的拍了拍,最后似乎是幾個少年在那門口交談了幾句。
小孩的嘀咕聲,雜亂的腳步聲由近至遠的淡去,蘇家再次陷入安靜。
十多個人相顧無言,最后蘇清瑤與蘇清鈴從廚房里拿出相比較平日豐盛許多的吃食。
如果是其他人家看著這樣吃食,早就圍著桌子,邊吃邊玩笑。
但是蘇家人看著這些,總想到在以前過年時,寬闊華麗的府邸,丫鬟小廝一隊隊的走過。
他們一家人穿著華貴精致的華服,在宴會中優雅的談笑。
而如今在這狹窄,十多個人同為一間房里,也只能強行壓制那道嘆息聲不宣之于口。
清洛更是早早的準備好守歲的吃室,拒絕了蘇清瑤,將她那滿是討好的面容隔絕在屋門外。
點燃炭盆子,清洛退去鞋子與外裙,盤膝坐在大炕上,兩床被子卷在身上,只有個腦袋在外。
大炕的邊上是一個盒子,里面放著點心糖果,一些油炸的零食。
對面窗戶打開了一扇,寒風從外呼嘯進來。
清洛看了一眼在冷風中閃爍,頑強透出暖意的炭盆子,又看了看兩層裹在身上的被子,滿意笑了笑。
透過那一扇狹窄的窗戶,平靜的眸光掠過了廂房外黑暗的院子。
目光再遠視,透過外墻,望到了漆黑的夜空偶爾有一點光亮閃過,又被泯滅在那深沉的暗夜里。
遙望在這般黑夜中,清洛想到了一人的眼睛。
那人的眼眸也是這般的深沉幽黑,但是他在看到自己時,會透出璀璨的光。
清洛莞爾一笑,淺淺的酒窩映在秀麗干凈的面龐上。
聽著顯得很遠,但清晰可聽到的歡快笑聲,以及隔許久時間才偶爾響起的爆竹喧囂聲,清洛的嘴角一直上揚著。
“顧大哥,過年好呀。”
在說出這一句祝福時,清洛自然翹起不顯勉強的唇角更是擒著一抹柔和的笑意。
房間里冷意與暖意相互交織著,在這瞬間,暖意加劇,冷意沒有被驅逐,卻被壓制了。
黑暗中的大槐村家家戶戶難得的沒有節省,都或多或少點了油燈或者蠟燭,院子里更有著火把點燃。
黑暗中星星點點的光亮相應交錯,大槐村外僻靜的村道只偶爾快步跑過幾個村民,又很快陷入沉寂。
遠處籠罩在黑暗,荒無人煙的大山,一片的死寂。
大山穿過去是更加危險、危機四伏的大奎山。
這里似乎也在過年,不過是此起彼伏山獸,甚至兇猛野獸的咆哮聲。
大奎山的深處別說是寒冬黑夜,就是盛夏的白天,也極少有人至那。
因為那,代表著血腥和死亡。
不過許多年前,那有了一記人煙。
隨意的幾根木樁深深的扎在地面上,在朝里去是一座顯露在外的山洞。
院子點燃篝火,火光閃耀,帶來一方的光亮。
顧景之一身簡潔的黑色長袍,由他穿來不顯單薄。
高大挺拔的身子,這時隨意的坐在山洞前的臺階下,冰冷的寒意透不過那單薄的黑色長袍,被充滿爆發力量身軀透出的炙熱氣息給泯滅。
火光的另一邊,是一條健壯的黑色大狼狗,銳利的牙齒隨著它用嘴吐息間若隱若現。
比銳利的武器還要來的鋒銳。
顧景之一手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掌心對著火光。
閃耀的火光,在他幽邃的眸光下,似乎緩緩變化,映現出一道纖細的身影。
顧景之本就筆直的腰背更是挺的筆直,哪怕坐著,都似一柄標槍。
他上身緩緩的傾去,那道身影緩緩的轉過來,美人如玉,清潤透著雅致。
明亮灼熱的火光,都成了她的襯托。
但不久,那道身影又似在這火光中不斷的消逝,最后只余下上次的最后一次見面,如百花綻放的絕美笑容。
“啪!”
一根粗壯的柴火被燒完,化作一攤灰燼,火光一個閃爍,傳出了一點聲音,驚醒了入神間的男子。
“清洛……”
沒有人回應他,院子外是更加冷寒刺谷的山風,伴隨著野獸的嘶吼,自始至終沒有少女那清甜暖糯的回應聲。
男子冷硬俊朗的面龐,被悵然籠罩。
她現在應當在村里與大家一同慶祝過年,在溫暖如春的屋舍里與大家一同的守歲。
而他是在深山野林中與一只狗作伴,只能幻想著她的存在。
甚至她在緊閉的屋舍中,都不能與自己同望一片的天,看那同一輪的明月。
“夜色深沉,月亮也同樣皎潔明亮,真美呀。”
臥室里的油光在寒風中不斷的閃爍,那亮光也同樣的一直搖晃。
一點點的銀色光輝透過半扇窗戶照進來,似乎一層銀紗鋪蓋在這廂房里,透上明亮。
月光的清冷也在那炭盆子蔓延出的暖意中似透上一點溫和。
清洛伸長了脖子,半張臉從溫暖的被子里露出來,只有光潔的下巴蹭在柔軟的被子上。
廂房里,聽得少女道:
“月色很美,但我今日就只想看一望無際的黑夜,只要零星的幾點星光。
而不是抬頭一看,就望到能占據人目光的明月。”
過年的那一天,村民難得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過年那一天過去,又再次恢復尋常。
熱鬧與喧囂逐漸淡去,日子回歸正軌。
過年的幾日,走家串戶拜年,眾人的歡快笑聲似乎譜寫成嘹亮的笑音傳在這十里八鄉的上空。
又漸漸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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