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只見小表叔沒停下腳步,思索了片刻,才把實情說給小表叔聽:
“……所以,大表叔這次進城,多半是會去找薛老將I軍他們,主動認錯的。你看,我們要不要陪陪大表叔?”
趙竹逸一聽這話,眸光漸漸變得暗淡,驀地停下腳步,站在河邊的路口等他的大哥驅車趕來。
大哥還是自己的親生大哥,自己恨的,始終都是那個好吃懶做,愛搬弄是非,又心如蛇蝎的完氏。哪怕完氏走了,大哥還在為完氏身邊的那些人們做事,自己也不至于要恨大哥。
如今,大哥有意瞞著爹娘,去縣城找薛老將I軍他們認錯。自己必須得陪陪大哥,聽大哥說說體己話。
趙竹逸感激的看了林玥一眼,道:
“玥兒,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林玥一聽到小表叔低沉的聲音,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其實,小表叔為人還不錯,大表叔若不是娶了完氏,因為愛著完氏,而為完氏做了那么些錯事的話,就也還是個品行不錯的人。
只可惜好多不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發生,一會兒去了縣城,能不能幫到大表叔,她還真是心里沒底。
趙竹誠驅車來到河邊的路口,將馬車停下,揮動馬鞭對他的弟弟和林玥說道:
“小弟,玥兒,你們快上車來坐,我也進城去的,送你們到客棧。”
林玥微微一笑,答道:
“好的,大表叔。”
說罷,伸手打開馬車的木門,只見里面裝了兩把陌刀。
林玥并不多話,上了馬車坐好,等著小表叔上車來坐好了,趕緊關好馬車的木門。
坐著馬車前行,他們三個人都很沉默。馬車以平穩的速度前行著,林玥坐在馬車里,并沒感覺有什么不適。
在馬車即將要趕到沁荷城的城門口之時,趙竹逸忽地大聲叫了聲兒:
“大哥,停車!”
還不待趙竹誠把馬車停下,趙竹逸就一腳踹開馬車的車門,跳下車去,攔住了趙竹誠,道:
“你走,快離開這兒,走的遠遠的,帶著你惦記著的那個女人過日子去吧。”
趙竹逸說罷,也不管他大哥是否樂意,就上前去奪他大哥手中的馬鞭。
可趙竹誠哪里肯給?兄弟畢竟是兄弟,自己犯下的錯,哪兒有讓親生弟弟為自己承擔的道理?
再說了,那個女人……
趙竹誠一想到那個女人,不禁苦笑了下,道:
“小弟,你還真是傻。你傻,就以為大哥我也傻了嗎?我和你原來的大嫂雖無夫妻之實,但我畢竟和她在一起相處了這么些年。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原來的大嫂,我還能不清楚?”
林玥一聽到這話,難免感到錯愕。
原來以為,大表叔會把阿景為她找來的那位女子當成完氏。昨晚在河邊,她聽到大表叔對那位女子說了好些知心話,也算是情話吧。
不僅如此,她還看到大表叔給了那個女人一個擁抱。
任誰見到了那樣的情景,只怕都不會想到,大表叔是在裝糊涂。
林玥坐在馬車里,很快就聽到了她的小表叔的問話聲:
“你清楚那個女人不是大嫂,卻還在大清早為了那個女人,跟我們吵架?”
“小弟,你自己摸著心I口說說良心話。在平日里,爹訓我,娘數落我,你和你二哥、三哥都不待見我,我可有經常同你們計較?”
趙竹誠沉默了良久,才問出這么一句話。
“這些……自是沒有的事。”
趙竹逸聲音哽咽的道。
“既然你都清楚,你大哥我不是那樣兒的人,那大哥我也就不多說啥了。你看,大哥已經犯下了很多大錯,無法更改。你和你二哥、三哥都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你們都加把勁,多掙些錢,各自娶個媳婦,早些成家,讓爹娘抱好幾個大胖孫子……”
趙竹誠說了這些話,一把扯開趙竹逸的手,咬牙狠狠甩響馬鞭,驅車前行。
馬兒拉著車一路奔跑,林玥坐在馬車里,被顛簸的險些暈過去。
直到在馬車到達城門口,被看守的將士們給攔下,林玥才伸手揉了揉腰,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疼。
大表叔反正是誠心到城里,去找薛老將I軍認錯的,何必要驅車跑的這么快?小表叔就是跑的再快,也不能很快就追趕上這輛馬車。她不太理解大表叔的想法,輕輕的撇了撇嘴。
林玥耳邊傳來看守城門的將士的問話聲:
但凡是驅車進城來的人,必須持有魚符,以及文引等物品。可大表叔這番出來,是借的人家的馬車出來的,哪兒能交的出來那么些物品?
林玥只聽到她的大表叔說道:
“……如此,小人也就能無愧于心了。”
大表叔說,自己有個親戚還坐在馬車里,年紀尚輕。還請看守城門的那幾位將士別打開車門搜尋,怕自己的那位親戚膽小,受了驚嚇。
今天,他是應喜相逢客棧的掌柜的的要求,去客棧幫工的。他把掌柜的給他的通行令牌押在將士們那兒,還請將士們為他放行。
林玥只聽到其中一位將士說道:
“搜!”
話語剛落,馬車的車門“嘭”的被打開,兩位身著鎧甲的將士迅速上了馬車。
林玥從容站起身,給上了車的兩位將士行禮,道:
“……在這輛馬車里,有我的大表叔存放的珍貴物品,是要送上去請薛老將I軍I親自過目的。還請兩位軍爺行行方便,為小女子的大表叔放行……”
其中一位將士打量了林玥一番,很快就記起,她就是上次當著薛老將I軍他們的面兒,大膽說出馬萬貫所犯下的錯的女子——林大丫兒。
那位將士對趙竹誠說道:“我們自會親自送你們進城,送你們去薛老將I軍那兒……”
林玥聽了,趕緊給趙竹誠遞了個眼色,讓他道謝。
將士們愿意為他們放行,大表叔終于可以進城了。林玥在心里輕輕的舒了口氣。
其中一位將士蹲在馬車里,銳利的目光匆匆掠過擺放在車廂里的兩把陌刀,對另一位將士說道:
“出發。”
那位將士應了聲,迅速跳下馬車,驅車進城。
林玥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趙竹誠,只見他時不時往稻河村所在的方向看一眼,每看一次,就狠狠的掐他自己的手背一次。
林玥只見趙竹誠的手背上,已被他掐出好幾處血痕,忍不住輕聲勸道:
“大表叔……”
本想說,大表叔,在你還未見到薛老將I軍之前,別對自己的未來過于悲觀。你要相信,薛老將I軍是個能體諒他人的難處的人。也許他會看在你主動去認罪的份兒上,不去追究舅公他們的罪責。
但林玥看了看蹲在馬車里的那位將士,就沒把話說完。
林玥伸手輕拍了下趙竹誠的肩膀,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掐自己了。
趙竹誠聽了,沉默了良久,才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