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甘洛繞過海棠林,見張家大門虛掩著,一手扣著門邊虎頭叩門銅環,趴在門邊朝著屋內探頭,左瞥見沒人,正偏頭向右,誰料當頭一個爆栗。
“張肖!”甘洛捂著額頭直身,瞪眼看著立在門口看著自己的人,“偷偷摸摸干甚?”
甘洛旋即咧嘴一笑,“借花。”
“昨兒剛搬過來,今兒又借回去?你打的什么主意“
張肖拿起剪刀朝著花走去,耐心的修剪著花枝,動作到是嫻熟,甘洛瞧著覺得別有一番景味,湊上前蹲在他旁側。
手臂擱在膝蓋上,微微抵著下巴,她偏頭認真道“我借來送人。”
甘洛見他一瞬皺起的眉頭,自己也跟著眉頭一蹙,“怎么了”
“送誰?”張肖扭頭盯著紫色的桔梗,眸光淡淡,眉心依舊可見皺起的紋路。
她得吧得吧,忙將袁爺爺和李奶奶的事情講明,“我覺得這事兒得一步步來,先邁出去一步,桔梗花語是‘不變的愛’,袁爺爺喜歡李奶奶半輩子,他們之間送桔梗剛好合適。”
“你既然知道花語,昨日還答應送我?”張肖扭頭看著她,微微俯身盯著她的眼睛,“不怕惹麻煩?”
手撐著地面向后縮了縮,甘洛臉火燒一樣,感覺到對方越靠越近,居然發現自己的嗓子在哆嗦,一咬牙起身,“我以為你不知道花語,見你又喜歡,就,就勉強答應了唄。”
“你舍不得就算了,我去花市買。”
張肖見她轉身,伸手一把攥住,將手里剪刀放到她手心,“要哪盆,自己挑。這花以后別亂送人。”
“哦。”
甘洛點了點頭,心想如果送的正是自己喜歡的呢?
媽呀!又瞎想!抬手敲了自己腦門兒醒腦。
幾天后………
考完了最后一科,甘洛檢查完后提前半小時交卷。
剛收拾好東西走出考場,出門便見馮謙立在教室外的護欄邊等她。
“馮老師好。”
馮謙監考最后一科,她嘴角微笑不冷不淡的打了聲招呼,背好書包轉身下樓。
身后厚重的腳步聲跟在她身后,扭頭看著滿面油光的男人,甘洛停住了步子,偏頭看著后側的人,“老師不繼續監考嗎?”
“有事離開一會兒,周老師幫我看著,他一會兒過來。”
馮謙走到她前頭幾步的距離,回頭看著她,“這么早交卷,你家里人可能不知道你提前出去,他沒接著你該著急的。”
“家里人一般會提前過來。”甘洛嘴角依舊含著淺淺笑意,目光卻未再看向他,“學生有事先走了,老師下學期再見。”
“路上當心。”
“嗯。”
甘洛點了點頭,自袁竹將她故意引到馮謙的辦公室后,對方沒有刻意的接近她,她也保持著一定距離,但是她篤定自己在班上的一言一行,都會每日出現在他的辦工桌上。
她不知道馮謙使了什么手段讓胡梅自愿監視自己,想起胡梅,甘洛嘴邊勾起一絲苦笑。
朝著校門口走去,即將看見那個等候自己的人,甘洛心里隱隱生出喜悅,想起那次在家里,不經意間牽了他的手,握住書包系帶的手握緊,黑石般的眼眸不由笑彎成了月牙。
“甘洛!”王二能等在校門外的拐角,那里是張肖視線的盲區,見甘洛出校門,一手插著褲兜朝著她走了過去,“笑的這么燦爛,是給誰看?”
甘洛眼眸微瞇,瞧見對方掩在風衣里的刀把,步子朝著張肖車子的可視范圍內挪,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言語輕松,“幾天不見,二能同學混的不錯哦,今天是來考試的?”
“托你的福,老子連卷子的長啥模樣都快忘記了!我可得好好謝謝你。”
王二能見她向旁側挪步子,一步向前將刀抵在甘洛脖子動脈邊沿,回頭看了一眼往常張肖停車的位置嗤笑,“你還以為他在那里等你?上次老大的人被他弄殘五個,今天他還想來接你,我看,難!”
他上次受傷是因為自己!甘洛喉嚨一緊,垂眸看了一眼脖子邊的刀刃,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神色未顯慌亂畏懼,“馮謙倒是調查的仔細,竟然把你也給拉進來!你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嗎?如果是為了讓自己出口惡氣,犯不著搭上自己后半輩子!”
“我還有后半輩子嗎!如果不是你……”
王二能看著甘洛的側臉,嘴唇微顫,熱氣噴在她脖頸間,撇頭笑出了聲,“如果不是你告密給班主任,后面的那些遭遇就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爺爺死了,奶奶病了,家里還等著你這一票來救濟,我這不是出惡氣,是t你活該!”
“嘿,小子,嚇嚇就得了。”
停在拐角遮擋住校門口警衛視線的商務車窗搖下一條縫兒,一雙渾黃的眼睛瞟向甘洛,車門打開,臉上帶疤的男人被車門內的人拽著下了車,“四年前跑掉的是不是她?”
“是,她耳后有疤。月牙形狀,查查就曉得了。”
臉上帶疤的男人伸手撩起甘洛耳廓后的頭發,前有刀抵著脖子,甘洛沒有亂動,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老頭,他的臉和皮條客畫的妝容一模一樣,瞇眼細看,是妝容本人!這老頭是張齊?!不可能!
“那邊得手了,袁竹的人撲了空,姓張那小子這次逃不掉。”車內傳出電話鈴響,男人搖低車窗,只露出半張溝壑縱橫的臉,讓車門邊的男人將手機放在甘洛耳邊,單手卷著煙絲。
甘洛下頜緊繃,盯著車窗內那雙陰郁深深的眼睛,眉頭緊擰,“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你們要對張肖做什么!”
車內男人眼尾攏起一笑,“這就著急了?叔叔帶你去看就是!”
從早間來到學校,六樓走廊盡頭便斷斷續續傳來女孩子的哭聲,盡頭是雜物間,擱置著破舊的桌椅板凳,平日里很少有學生過去,此刻傳來的聲音也是微弱的很。
隱隱約約能聽見哽咽的聲音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別停啊,怪瘆人的,那教室門是鎖著的,怎么會有聲音!萬一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怎么辦?”
四個學生拉拉扯扯,一個攥著一個,“聽說這底下是建國以前的亂葬崗,推平了修的學校,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不騙你們,今早來搬東西聽見,就是人的聲音,大白天的,下午放學這會兒沒人會過來,去看看。”
帶頭的李陽手里拿著斷掉的拖把桿兒,抵住門鎖,握住一端將門撬開。
嘎吱!
門邊生著鐵銹的荷葉剝離,中學仿的是建國以前的建筑風格,推開棕紅的木門,赫然見地上躺著一個女孩兒,嘴里勒著布條緊緊的綁在椅子上。
“胡梅!”李陽認出她,忙將她扶起來。
“唔唔唔!”胡梅掙扎著仰頭看向拿著棍子的男生,眼眶通紅,椅背后被束縛住的手腕勒出了血,幾個人驚訝之余趕緊幫她解繩子。
“我靠!”后面進門的瞧見嚇的一楞,也都趕緊幫忙。
幾人七手八腳將她嘴上的布條解開,再去解她手腕上的繩子,“有沒有哪里受傷?”
“甘洛!甘洛人現在在哪兒!”胡梅撐著站起身,雙腳太麻沒站穩跌在地上,一把抓住李陽的手臂,“你認識她,叫她別出校門,讓她給張肖打電話!”
“我和她一個考場,今天下午考完試,她就急匆匆的走了啊!她還提前半小時交卷的。現在早到家了吧。”
同年級認識甘洛的人挺多,只是和她交好的很少,瞧胡梅的緊張模樣,李陽將她扶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不行!”胡梅搖頭,臉上的血還未干透,那些人是沖著甘洛去的,胡梅攥著李陽手臂站起身朝著教室門外奔去,幾個男生立在門口,一頭霧水。
跑到警局門口,胡梅已是滿頭大汗,正要進去,手臂被人一把攥住,扭頭一看,竟是張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