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婦女們齊齊失聲，她們跟誰斗嘴也不敢跟林紅斗；她們跟誰嘴上逞能也不敢跟芎瞎子逞能。

葉窈窕還要火上澆油：“我媽說的話全都對！媽你就是我們家的半邊天。”說著又沖眾人悠悠一笑：“大娘你們說對不對？”眾人覺得牙有點酸，頭還有點疼，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這是把人懟得無地自容還要讓人說一聲你們懟的好？

就這還不能不回答，林紅在那兒掐著腰看著她們一副我們為你好的架勢等著呢。

“哈哈，李平，你家酸菜酸好沒？”

“沒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年酸菜都不酸，今年更倒霉上面一層都發霉了。”

大家只好轉了話題，不敢再拿朱三媳婦開玩笑了。

林紅護犢子的架勢，讓朱三媳婦眼睛有點起霧。有生之年，除了朱三沒想到還有人能護著自己。她剛才陰沉著臉準備擼起袖子跟那個總是明里案里說她沒兒子的人對打對罵的。可是現在聽林紅葉窈窕這么一說，她頓時覺得渾身輕松，她一下就不想跟這些人耗費力氣了。有那勁兒還不如幫葉窈窕納幾雙鞋底子或者幫林紅做點事情呢。

一通百通，朱三媳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嬸子說的對，以后我要是有了就生，沒有我就守著我家兩個丫頭過，等我家丫頭大了招個女婿上門，不比那些沒閨女給人當老媽子的強多了？”

這話說的還真掃到一大片，但是底下卻沒人敢再同她抬杠，畢竟誰能說過朱三媳婦和林紅兩張嘴？就算說得過，林紅那老娘們打人厲害，她家小閨**人更厲害。

“對了，林大娘，你家酸菜酸得怎么樣？我怎么聽老太說我們窈窕酸菜酸夠味呢？”

這些人不過是偶爾湊到一起，自然是八人七顆心。

林紅聽見這話還挺受用。

“是的咧，以前我家窈要做我沒讓，我家窈窕這孩子聰明，也不用人家腳就看兩眼弄得比二丫三丫這些小干到晚的弄得還要好吃咧。”

二丫和三丫的媽也在，以前背地沒少笑話葉窈窕，說她那么大的小大姐，就連水開了都不知道，還要揭開鍋探頭進去看看滾沒滾，結果鍋沒看成，頭腦瓜子被燙了一大塊皮。這話以前有人說，林紅都統統往自己身上安，可是二丫和三丫的媽堅持說是葉窈窕，以讓大家知道，她們家閨女雖然不食子，卻比隊長家的閨女會過日子。

這樣踩著人家閨女的名聲上位很膈應人，至少林紅在心里整整記了好幾年。來換豆腐的都是莊前莊后的鄰居，聽林紅這么一說還真有人覺得有道理。

“我以前在娘家，我媽就說我出手巧，比如搋面，很多人學了一輩子也學不會，可是我就是看幾眼就會。”

二丫和三丫的媽叫徐發蘭，本來正臉憋通紅又沒法子反駁，聽見這話正好接茬：“林紅你現在會不會搋面，不要你閨女都會了，你還不會哦。”

“我媽有我...”

“那是，我還是不會，但是我有個好閨女。”

林紅打斷葉窈窕的話，她說過只要有她不會讓閨女跟這些老婦女吵架，用林紅的話來說：跟這些老婦女能吵出什么上中下來？當然，她是非要吵出上中下來的。

“徐發蘭你還別說，我就是不會搋面，可我也不會讓我家閨女兩人穿一件褲頭，手上全是凍瘡。”

“媽！”

葉窈窕一雙手拉扯林紅跟她說些別的話，讓她不要再說二丫和三丫。徐發蘭這人討厭，可是她家閨女都二十好幾了，因為有這么個媽，本來就不怎么好說人家。

眾人卻把目光放在了葉窈窕伸出的手上，她們看看人家的手又轉轉自己的手，看看人家手跟水蔥似的，自己這手又粗又大跟男人的手沒區別。有人就推徐發蘭：“你也去問問葉窈窕，聽說她給張娣什么方子，張娣那一手的凍瘡現在好多了。”

“人家隊長家的閨女不用做事，手當然白，我們二丫三丫怎么能比。”

徐發蘭還嫌那人多事：“你就喜歡多管閑事，我家兩個丫頭現在苦點將來到了婆家才能什么都難不倒。像葉窈窕這樣好吃懶做，看她以后出門子哪家老婆婆能容忍。”

“什么人什么命，消漏人不如人！”

朱三媳婦笑咯咯接一句就去幫林紅和葉窈窕了。

徐發蘭氣得牙癢癢，卻拿她沒辦法。

總之，豆腐坊林紅母女和朱三媳婦舌戰婦女，說得那叫一個痛快，豆腐磨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而朱三媳婦也因此終于跟林紅說上了話、入了她眼。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你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做糖餅，二十四....”回來的路上，一群小孩子笑嘻嘻地唱著歌牽著手，一蹦一跳向前走，看得葉窈窕莞爾一笑。

哎呀，我閨女笑都跟人不一樣。怎么看怎么好看。林紅看著葉窈窕也跟著咧嘴笑。

“媽，快過祭灶了，我爸還不回來啊！”

人家扒河工的現如今閑著沒事一個二個太陽下頭玩花牌貼得一臉紙，或者去村里隊部曬太陽跟人擦閑呱，大家有錢沒錢都在準備著過年。也就只葉建國到自從去扒河工直到現在也沒見著人回來。

“以前也沒見你這么想你爸呀。”

林紅搪塞：“再說他回來能干什么？灶臺上他干不了，到家也沒兩句話。”

葉窈窕就笑：“媽，你就不想我爸呀。”

“你這丫頭盡胡說，啥想不想的。快進屋，翠花說一會兒過來給我們幫忙炸坨子。”

炸豆腐坨子絕對是大手筆了，甜水村過年都要吃坨子，但是很少有人舍得用油來炸，大多數人家多放山芋粉少放豆腐搓成團子以后放蒸籠里頭蒸熟的，有少部分慣孩子的人家就會少到點油放在鍋上煎，像林紅這樣炸的，也就是寥寥幾戶人家。

去年是從葉建軍家用豆腐換了一點炸坨子，張娣出來就說是但為葉窈窕炸的。就因為這個，葉窈窕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張娣比林紅好。惹得林紅今年無論如何也要擱自己炸，去年賠了豆腐和油，到頭來白白讓張娣得了好名聲，還讓閨女跟自己離心，怎么想怎么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