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窈窕，你說說看，你不也是農村人，怎么能嫌棄農村人？”
這頂帽子扣得有點大，葉窈窕看了一眼說話的人。還是老熟人胡麗的堂妹胡娟。
“胡娟，你胡說什么呢？你也沒拿雞蛋你來干什么？”
張鶯這會兒居然開竅了，抬手指著胡娟就攆她。
胡娟自然不肯走，張鶯伸手一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胡麗派來的特務。”
特務！
胡娟可不敢被人這么說，只好罵罵咧咧被張鶯推出了門外，垂頭喪氣地走了。
張鶯這樣也算是“殺雞駭猴”了，婦女們說話聲兒小了不少。卻還是咬著張鶯那話嚷嚷。葉窈窕也知道她們的心思，抓到了錯處正好能講價，說不定小姑娘臉皮薄還能免費也說不定。
“大家來了我歡迎，大家想走了我也不留。”
葉窈窕波瀾不興的模樣，就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讓人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無力感。婦女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對對眼神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收場。
王紅畢竟想討好林紅，當然更不肯得罪人。她牙一咬，先出頭了：“窈窕，嫂子頭上前幾天才篦過頭，頭上肯定是沒有虱子的。我跟你說，就連蟣子也是沒有的。”
葉窈窕幾不可聞地撓了撓手背上的雞皮疙瘩。蟣子是虱子的幼蟲，白花花的一個個小圓點子，想想就頭皮發麻。
“誰知道你有沒有呢？王紅嫂子你要是把葉窈窕給過上了，你看看林大娘找不找你算賬。”
張鶯這頭直驢又開始時時刻刻得罪人了。
王紅被她這么一噎，差點沒氣個好歹來。旁邊的女人就開始嘲笑王紅，拍馬屁拍到人馬蹄子上了。
“嫂子別氣。”
葉窈窕及時出聲阻止張鶯繼續得罪人，這張鶯簡直用起來簡直就是雙刃劍，弄不好殺敵八百自己個就能損失一千。
她笑著讓張鶯坐下歇會兒，可不能讓她再說話了。落在眾人眼里，這就是明晃晃的縱容和包庇了。她們更加覺得葉窈窕這是嫌棄她們。
雖然懼于林紅的兇悍，可是被人這么看不上，又有誰能不生氣的？
葉窈窕笑了笑，也不著急解釋。自己先還擦了擦手上的水漬。等大家情緒激動到了頂峰，才慢慢開口說話了：
“其實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小大姐笑瞇瞇的模樣，甜凈凈地稀罕人。也許是葉窈窕慢條斯理說話的態度感染了眾人，也許是對上那么一雙清澈澈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家心窩窩都覺得發軟，總之大家都肯安靜下來看葉窈窕怎么說。
“馬上就要過年了，嫂子們個頂個能干，我聽說大家都蒸好了干糧，有人家大坨子都炸好了是不是？”
婦女們齊齊點頭，那是當然的了。整個甜水村，不會蒸饅頭其實很多，但是甭管會不會放揉好面放大鍋里誰不會？
葉窈窕：“不管家里有沒有錢，都想干干凈凈過年吧？”
“誰不想干干凈凈過年，再說我們怎么就不干凈了。”
有人小聲嘀咕，換來張鶯又一次的怒目而視：“等等說話會死啊，就不能讓人家一下頭說完了啊！”
張鶯這話不好聽，可是張鶯這楞不登的樣子，真還不能跟她一般見識。農村話說：寧可跟聰明人吵架不跟傻子說話。
“我也跟你們一樣想法，咱一年到頭從都頭到腳都弄得干干凈凈，來年才能有個好兆頭也圖個好彩頭。”葉窈窕不經意地撩了撩頭發，她頭發又順又黑還濃密，這么一撩就有幾縷頭發掉了下來。
有人心說，看看葉窈窕自己不也就這么回事？卻見葉窈窕邊跟她們說話邊慢慢解著自己的粗辮子，等解開了以后，一頭瀑布般的黑發就這么波浪一般在眾人眼前飄來蕩去。
“無意中”走過來的葉宸，看了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
“葉隊——唔....”
也想看看情況的一米九被他家隊長粗暴蠻橫地拖著離開了窗戶前。
葉窈窕瞇著眼睛注視著葉宸的背影遠去，手里正拿著梳子當著眾人的面兒緩緩地梳起來。
大家開始的時候還有點懵，有人甚至覺得葉窈窕當人面梳頭不理人，還真是傲慢得夠可以。站在后面的兩人還嘀咕：這真是秉性難移，甭看葉窈窕現在說話溫聲細語得，其實還是看不起人。
不過，很快，誰都沒其他想法了。婦女們眼睛直直地盯著葉窈窕，這丫一頭秀發實在是太舒坦了。大家不知道什么叫做頭發如瀑，可都覺得人家葉窈窕的頭發讓人舒坦，又直又黑離得近的人似乎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大家這才明白，剛才進屋時聞到的并不是什么梅花香，這是人家葉窈窕頭發香。
這孩子不愧是十里八村的好看！
王紅不禁贊嘆，這要是遇到個比她們略好看一點的肯定是羨慕嫉妒恨。可是面對葉窈窕這樣臉蛋、頭發、身段明顯比她們高出一個段位的，她們也就只剩下驚嘆了。
也不怪張鶯問她們頭上有沒有虱子，這樣的好頭發要是染上虱子，那真是可惜了。婦女們心里漸漸升起了羞慚之心，有人突然開始覺得頭皮有點癢，不由自主地還往后退了退。
“大家覺得我這頭發可好看？”
呵，小村姑這是嘚瑟上了？
葉宸目力耳力都很好，這會兒雖然站得有點遠兒，卻還是能觀察到葉窈窕的一舉一動。他嘴角上翹，一雙朗朗星目這會兒染滿了笑意。
他從來對女人無感。不，確切地說是對女人很有厭惡感。但這會兒對上葉窈窕這樣搔首弄姿梳頭發的，居然覺得還挺美的。
當然，一群老娘們都圍著葉窈窕就讓人看著很不爽了。葉宸甚至覺得張鶯說的有道理，葉窈窕這一頭秀發要是給人染上虱子，豈不是可惜？
所以說，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葉窈窕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就幾個雞蛋，值當她這樣？
頭發長的葉窈窕，可不知道被葉宸輕視了。她迅速地將自己的辮子編好繞了一圈，等眾人反應過來想細細看的時候，卻見人家葉窈窕那手藝真是讓人眼花繚亂。編頭發、盤辮子，葉窈窕一雙巧手，一氣呵成。
這種發型在苗家和少數很常見，可是甜水村婦女們小大姐萬難不過兩個大辮子邊上一扔；或是一個獨大辮子撂在屁股后頭。等結婚了要是嫌麻煩那就窩成一個發髻堆在腦后。大家衣服還又都是灰黑藍，這要是從后頭打眼一看，嗯，簡直個個都是老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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