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收到了王夫人從平南侯府發來的信箋，但是謝黎的馬車在風雪中走得并不快。
雙江城中的兵士已經整裝待發了，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借道藥谷前方的小村莊。
謝黎坐在馬車中，撩開車簾看著從身旁掠行而過的軍隊。軍隊浩浩蕩蕩，謝黎眼尖的在軍隊的前方看到了一身戎裝的謝運和謝輝。
白衣書生穿上戎裝，白面儒士眨眼間殺伐成血河，前方的戰爭擋住了后方的魑魅魍魎。
謝黎靜靜坐在馬車中，看著相熟的人一個個從眼前走過。
待大軍走過，她才慢悠悠的放下車簾，輕聲道，“回吧。”
擦肩而過，蘇和若有所思的回了回頭，卻只能望見茫茫大軍蜿蜒在身后。
十日后，謝黎到達了盛京城。
平南侯府外，謝黎正在下馬車，剛一轉身便有一個身影撞了上來。
“大姐姐！”謝晨沒頭沒腦的沖到謝黎身邊，展臂抱住了謝黎，聲音中帶著難掩的激動之色。
“謝晨？”謝黎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愣在原地，低低的疑惑喚了聲。
謝晨的手臂用力，很用力的抱住謝黎，似乎想從眼前這個人身上汲取到力量一般。
這樣顛覆性的不對勁兒，謝黎自己察覺到了，于是她強忍住心頭的疑惑，掰開謝晨的肩頭，“阿晨，怎么了？”
謝晨嗓子發緊，說不出話來，半晌只吐露出一句話模糊不清的話來，“祖母……祖母她瘋癲了……”
謝黎平靜的點點頭，“母親在心中已經提到了，我待會兒就去看她老人家……”
“姐！”謝晨突然凄婉的叫了一聲，瞪大了眼睛，向來莽撞的神情中帶著恐慌，“你現在就去，好不好，我陪你去……”
平南侯府出了什么事情了嗎？
謝黎心下一凝，難道是謝恬回來了？
有可能，謝恬同宸王蕭啟明一道消失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
“謝恬回來了？”謝黎回抱了一下謝晨，順勢湊到她耳邊問道。
謝晨哭著搖頭，“我……嗝……沒有……祖母她……”
她上氣不接下氣，半天都沒能說清楚一句話來，只是反反復復重復讓謝黎快些去看陸老夫人。
這平南侯府看起來一團和氣，顯然沒有被控制住，那么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備受寵愛的謝晨如此不安？
而這時，王夫人已經問訊趕了過來，瞧見被謝黎緊緊抱住的謝晨，她微微一愣才笑著大踏步走上前。
“黎兒回來了，這一路上可辛苦？”王夫人含笑問了謝黎一句，又嗔怪的看了眼依偎在謝黎懷中的謝晨，“晨兒，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快到母親身邊來。”
謝晨抽抽噎噎的抬頭看了王夫人一眼，眼中的凄婉和不安更甚，卻也只能不動聲色的從謝黎懷中退了出來。
“娘親，我……”謝晨期期艾艾的扯了扯王夫人的衣袖，“我害怕。”
王夫人一愣，倏忽反應過來，搖搖頭笑了起來，“你瞧瞧你成什么樣子，已經是大姑娘了，怎么還能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呢？”
王夫人看向同樣一臉莫名的謝黎，抬手拉著謝黎的手，輕笑道：“前些日子老夫人讓晨兒到福榮閣中去了一趟，卻沒想老夫人說了些胡話，將晨兒嚇壞了。”
謝黎點點頭，隨著王夫人慢慢往里面走去，“怎的，祖母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嗎？”
王夫人擰眉搖搖頭，“小年的時候在院中摔了一跤，昏迷之后便有些神志不清了。大夫說，這是老年人常有的老年癡呆之癥。剛開始的時候會時不時說些胡話，到后面就會認不清人了。”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也不知這年歲是怎么回事兒，明明過年這樣喜慶的事情，可是這偌大的平南侯府卻是冷冷清清的，只有我與晨兒兩人照顧著老夫人。”
謝黎微微頷首屈膝，“有勞母親了，我現在先去看看祖母，可好？”
王夫人含笑點點頭，“是應該先去看看你祖母的。你走的這些日子，你們祖母總是念叨你們，特別是黎兒，老夫人總是想要見你一面。可真是愁壞我了。”
謝黎笑著安慰了幾句，便讓驚蟄和白露先回了云溪閣，自己跟著王夫人到了福榮閣。
到了福榮閣外，王夫人卻是有些頭疼的看著身后怯生生紅著眼睛的謝晨，柔軟了語氣，低聲哄道：“晨兒，回清輝閣等娘親，好不好？”
謝晨紅著眼睛卻是倔強的搖搖頭。
王夫人愣了愣，轉頭看了眼身旁的宋媽媽，宋媽媽趕緊上前，將謝晨拉到一旁，“三小姐，老夫人的病情您又不是不知道，難道還想生病嗎？”
“前幾日您生病高熱，把夫人都給急壞了，您難道還想讓夫人守著你落淚嗎？”宋媽媽捏了捏謝晨的手心，“三小姐，聽話，我們先回去吧。”
謝晨眼圈紅紅，像是一只楚楚可憐的兔子，聞言也不答，只是倔強的看著謝黎。
謝黎略想了想，才拍了拍謝晨肩膀，“我看了祖母之后，同母親一起道清輝閣中看你，可好？”
謝晨眼眸微微波動了下，又轉頭去看王夫人，王夫人失笑一瞬，才搖搖頭道，“好了，帶回我會與你大姐姐過來找你的。”
“母親，大姐姐，你們可不要騙我。”謝晨垂下眸子，啞了嗓子，“若是家人不能好好陪在我身邊，我會很害怕的。”
她微微瑟縮了下肩膀，王夫人面上的笑容稍稍凝滯片刻，略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垂著頭的謝晨，心臟卻是重重的跳了好幾下。
難道……晨兒知道什么了？
目送著謝晨慢慢離去，王夫人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的，轉頭看向謝黎。
謝黎依舊是溫溫和和一派沉靜，絲毫不見慌亂亦或是緊張，應當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
“母親。”謝黎有些疑惑的看著王夫人，王夫人回神，輕輕“啊”了一聲，“怎么？”
謝黎心中狠狠一跳，“您似乎……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舒服？”
王夫人壓下心中的疑惑，“沒有，我們進去吧。”
福榮閣的院門“吱嘎”一聲打開了，而后又“吱嘎”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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