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點頭剛欲說話，眼前的門便被毫不留情的推開了。
謝晨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口，直勾勾的望著跪在地上的半夏和站在半夏面前的謝黎。
雙方僵持，謝黎錯愕。
“小姐！”倏忽半夏回過神來，連滾帶爬的沖到謝晨腳邊，有些心虛的望著謝晨，“小姐您怎么過來了？”
謝晨清清淡淡的看了半夏一眼，眼中無悲無喜。
她的身后，秋霜抱著她在錦繡坊精心挑選的賀儀，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瞧見半夏的眼神，她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謝晨不語，她便笑著上前，“給大小姐請安，這是我們小姐替您挑選的賀儀。”
她話語落，聞訊趕來的白露也發覺了事情的不對勁兒，趕緊接過賀儀，漂亮話像是不要錢一般往外冒，三兩下便將半夏和秋霜都請到小隔間喝茶去了。
謝黎微微側身，對謝晨笑道：“進來說話吧，三妹妹許久都不曾來過云溪閣了。”
謝晨點點頭，有些僵硬的走了進來，依言四處瞧了瞧。
“大姐姐的云溪閣是頂頂好的一處地方。我記得我小的時候，特別喜歡到云溪閣中玩耍，稍大些的時候便想將這云溪閣要過來的。”謝晨似有些漫不經心道，“那時候父親偏寵你，不肯給我，我哭哭鬧鬧了好幾天，哭得嗓子都啞了，父親還是沒有答應我這個請求。”
“后來是大姐姐說，不如就讓三妹妹過來與我一起住吧，云溪閣那么大，難道還不能住兩個小姑娘了嗎？”謝晨眼中閃過緬懷，“可是母親不答應，她不愿意我與你交好。”
謝晨看向謝黎，“后來漸漸大了，你長得好看，即便是追著蕭璟身后跑也是家中最尊貴的姑娘。我心有不甘，明明我們是一同長大，一同教養的，為何父親偏偏每件事情都向著你？”
謝黎眼睫微微顫了顫，不知道該接什么。
從前的事情，她是真的一問三不知啊。
“大姐姐或許不會將這些小事記在心上吧？”謝晨了然的點點頭，“后來我便與你生分了，到底是我小心眼了。”
謝黎張張嘴，不知道該回什么。
“如今大姐姐要出嫁了，妹妹我也沒什么送的出手的，只能挑了些好寓意的首飾，希望大姐姐能夠平安順遂。”
“阿晨。”謝黎遲疑道，“你有心上人嗎？”
謝晨霍然抬頭看著謝黎，謝黎急忙擺手，“我不是催促你嫁人的意思。如你所說，我同母親的關系一直都平平淡淡，所以我心中的悲傷定是不及你的，我能有這份心思出嫁，那你呢？”
“方才半夏所言，的確是我未曾考慮妥當。”謝黎抿抿嘴，“若是你已經有了心上人，我身為長姐自然會以你為先。若是你不曾有，愿意守孝，我也不會強迫你的。就算我嫁到桓王府，我也不會不管你的。”
謝黎說得情真意切。
謝晨眉眼微微一動，“長姐，我不想嫁。”
謝黎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好，我自然是尊重你的想法的。”
頓了半晌，謝黎又補充道，“可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
謝晨搖搖頭，復又點頭，“我想報仇。”
從來不諳世事的嬌弱小姑娘眼中閃過戾氣，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緊，“我一閉眼，就是母親血濺當場的場面，長姐……我過不去了……”
謝黎明白謝晨的感受。
當年皇宮火海漫天，那寬大的宮袍在風中飛揚，母后那無悲無喜的面孔在火光中明明滅滅，她倚在宮人的肩膀上，親眼瞧見那沉重的宮梁轟然倒塌，翻飛的衣袖湮滅在漫天火海中。
從此以后，她的夢中總是火海一片，自己常常被困在火海中，不得逃生。
“好，三妹想如何報仇，找誰尋仇？”謝黎點頭，絲毫沒覺得一個嬌嬌小姑娘有何不妥。
“長姐不勸我嗎？”謝晨反倒是有些詫異，“二哥勸我要走出來。”
“有些事情，只有了結，沒有逃避。”謝黎搖搖頭，“你二哥定是想自己報仇，不想讓你涉險。”
謝晨點頭，“可是這不一樣，我做不到……坐享其成。”
“那么，我們先定下一個小目標，你覺得先向誰尋仇比較容易？”
謝晨眉睫一跳，莫名的看了眼謝黎，“大姐姐，是你啊。”
謝黎驀的瞪大了眼睛，便見謝晨的手猛地一下子落到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爪。
謝黎尚未回過神來，那疼痛勁兒就已經過去了，免不得哭笑不得。
“說來也是，若不是因為我，母親也不會被謝恬挾持。”
謝恬那腦子，若不是看到自己挾持謝晨，恐怕想不到這么一招。
謝晨眉眼暗了暗，“第二個，便是謝恬。”
她抬起頭，眼中終于有了光，“大姐姐，你有謝恬的消息嗎？”
謝黎摸了摸被掐疼的地方，搖了搖頭，見謝晨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才道，“不過我能肯定她會出現的地方。”
“哪里？”
“下月二十六，桓王府。”謝黎輕巧的勾了勾唇，“她那樣見不得我好，怎么可能不來搞破壞呢。”
另一個理由謝黎沒說，便是宸王對自己兒子的迷之自信。
想來若是她不嫁蕭璟嫁蕭逸，宸王殿下怎么可能甘心呢？
而身處交戰地界的蕭璟已收到宸王的來信，捏著信紙，他心中突然一片茫然。
怎的，謝黎就與蕭逸關系如此親厚了？
還有那蘇和……他冷笑一聲，當真以為自己是紙捏的老虎嗎？
“來人。”他將信紙放到燭火旁，看著它慢慢化為灰燼，揚聲喚了心腹進來。
“世子。”
“傳信，讓盛京中的人想辦法將布防圖放入蘇家。另外，讓蘇盛的隊伍大勝一場。”他冷冷笑了聲，“兩只老虎擋在跟前，就別怪我釜底抽薪了。”
蕭璟撩開帳篷，正好瞧見軒轅尋倒在草堆上。
雪花飄飄的天氣，女子身著片縷，被死死壓著，手中緊緊攥著一朵白菊，滿眼絕望。
“小丫頭性子挺烈，爺玩起來也帶勁兒。”
蕭璟不忍再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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