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的。”玉兒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帶了些哭腔，“本來不需要這樣的。”
“他……愿意的……”謝運嘆了口氣，他既然會如此大張旗鼓的激怒玉衡，就是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
而就這么一會兒工夫，蘇平便沒了氣息。
蘇家人伏在蘇平跟前，幾乎無法動彈。
“殿下。”蕭逸走到太子身邊，“宮中是何情形？”
“瑤光被桓王叔帶進宮中，如今已經控制了父皇，母后還有夢兒。”
蕭逸胸口一滯。
從太子的話語中，他聽出了淺淺的抱怨。
“我們先進宮吧。”
太子看了蕭逸一眼，默默沒有出聲。
剛上了馬，太子突然出聲道，“你不想知道桓王叔為何會將瑤光帶進宮中嗎？”
蕭逸似沒有聽到，輕喝一聲，縱馬而去。
太子面上顯露些復雜之色，轉頭望向哭成一片的蘇家人，心中低低說了一句抱歉。
宮中，瑤光斜斜倚在王座之上，皇帝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端著一盤子糕點。
皇后和大著肚子的沈夢站在下首，低著頭靜默。
瑤光沖著皇帝招招手，皇帝就像是狗腿子一樣跑了上去。
“喏，謝恬那妮子倒是把你調教得不錯。”瑤光抬手拈起一塊兒，淺淺一笑，“倒是不枉我費了這么多的心力勁兒。”
皇帝只是笑，也不說話。
皇后霍然一抬頭，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眼中怒火一片。
“你到底想要怎么樣？”她看著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的皇帝，心中悲涼一片，“你要殺便殺，何必如此羞辱人？”
“羞辱？”瑤光咧嘴一笑，“這就算是羞辱了？”
“難道不是嗎？”皇后的身體幾乎都在發抖，倏忽語氣又軟了下來，“瑤光，你若是要報仇，找我就好了，你折騰他做什么？”
“做什么？”瑤光像是聽見了某個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需要我提醒你，你們當初都對我做了什么嗎？”
皇后的身體一晃，幾近崩潰的看著她。
“或者說——”瑤光的眼中落下一抹揶揄，“需要我提醒你們，你們還對我的女兒做了什么嗎？”
她眼中戾氣一閃，揚手一巴掌甩在皇帝臉上。
皇帝身體一歪，整個人倒在地上，茫然無措的看著突然大發雷霆的瑤光，眨了眨眼睛，癟嘴就欲哭出聲來。
瑤光冷冷一笑，一腳踩在那翻了一地的糕點之上，在皇后幾欲殺人的目光下，將那糕點碾得粉碎。
“乖，吃了我就不生氣。”
她的手掌落在皇帝的頭頂，輕柔的語氣就像是陽春三月的暖陽，皇帝癡癡傻傻的抬頭，見瑤光輕輕勾唇笑了，他急忙趴在地上，像是一條狗一樣舔舐地上的糕點。
“瑤光！”皇后搖搖欲墜的后退兩步，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連滾帶爬的爬到皇帝身邊，抓住皇帝的手，“我求你了，不要這樣折辱他……”
“我吃，我吃行不行？”她的鳳冠跌落在地上，發髻因為一系列劇烈的動作而散開，臉上雍容華貴的妝容也已經花得不成樣子。
“你滾開……”皇帝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見皇后上前拉住自己，他還以為是旁的東西過來搶自己的食物，猛地一使勁兒就將皇后推倒在地上，而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瑤光冷冷的看著皇后，“當初你們陷害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這么一天？”
她的目光拉長拉遠，透過層層宮墻似乎看到了那個狠心薄情的負心漢。
“瑤光，你看，我們的女兒，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瑤光，我們就一直這樣，好不好？”
“瑤光，你看卿卿，和你長得真像，一樣美麗動人。”
“瑤光，你在做什么！”
紅帳翻涌，丑事撞破，她跌跌撞撞跟在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身后，哭喊著自己是冤枉的。
可是……紅帳中的男人一絲不掛，任憑她有千百張嘴巴都說不清楚了。
冷宮好冷，可是他的眼神更冷。
他說：“瑤光，回你的南疆去吧。”
這重重宮墻之中的魑魅魍魎，竟是這世界上最多的地方。
皇后淚眼朦朧的看著瑤光，“你都知道了？”
瑤光回神，“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怎么可能看得上這個懦弱無能的廢物……呵呵……”
她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就像是看一坨臭狗屎一樣，“我還以為你們夫妻是什么良善之人，誰知道你竟然會在我的酒中下藥！”
皇后閉了閉眼，絕望道：“你以為……是我愿意的嗎？”
“你當然不愿意，可是……你們親愛的父皇有什么不愿意的。”她似乎想起什么特別好笑的事情。
“說起來，你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從來都沒有把你們這一支放在心上吧。”瑤光看著滿臉絕望的皇后，“當初讓你們做這樣的事情，便沒有想過給你們活路吧。”
“可惜……那個負心漢身體太弱，竟然因為此事一病不起。”瑤光呵呵一笑，“我還在南疆活得好好的，他怎么就撒手而去了呢？”
“我……還沒有找他的麻煩呢？”
皇后想起宮破那日，前梁那個溫潤柔弱的皇帝，是以一種怎樣淡然出塵的姿態站在火海中，又是帶著怎樣淺淺溫柔的笑容墜入地獄。
其實哪有什么冰冷，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護他深愛的女人罷了。
“既然你知道，為何還要如此對我們？”皇后抿抿唇，凄涼一笑，“就連這冰冷高高在上的位置，也是別人不要的，硬塞給我們的……”
“難道做了劊子手手中的刀，就很值得同情嗎？”瑤光厲聲打斷皇后的話，“若不是你們軟弱至此，心甘情愿做了這把刀，他會死嗎？”
“他會被活生生的氣死嗎？”瑤光的面容扭曲，騰騰戾氣翻涌而上，正巧皇帝已經舔完地上的糕點，正抬頭望向她，她猛地一腳，重重落在皇帝的胸口。
“離我遠點，我嫌臟！”
皇帝像是小狗一般嗚咽著后退。
皇后心疼的沖上去抱住皇帝，泣不成聲，“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殺要剮，都沖著我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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