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站在腰背并不怎么寬厚的老人家后面，透過外面的星星光暈甚至能夠看到她拱起的背脊，撐起那一條高高脊梁，竟然讓人覺得有些心安。
“小公主。”見葉梓陽走了，梁婆婆長舒一口氣，轉過身來，卻發現謝黎怔怔的盯著自己，眼底微微發紅。
“阿婆叫我阿黎就好。”謝黎輕輕吸了口氣，“阿婆能不能告訴我，這些姑娘都是怎么回事兒？”
梁婆婆眼底閃過一絲柔軟，不答反問：“小公主怎么會到這里來的？是不是顧王爺派你來的？”
提到顧清風梁婆婆眼底浮現出一抹激動。
謝黎搖搖頭，又點點頭，“我的確是見到了榮王叔，但是我到這里來是被蕭璟擄過來的，我與蕭璟有些糾葛，也知道了母親的身份。”
“去年的時候，盛京城中爆發了一場動亂，是將許許多多前梁遺民制作成傀儡……”謝黎頓了頓，繼續道：“最近盛京城中恐怕也是不太平。”
梁婆婆便明白過來，“小公主仁慈。”
黑暗中，她摸索著堪堪下跪，“小公主身上有前梁皇室的玉印章，老婆子便免不得要遵守小公主的命令。”
“這玉印章……有何來頭？”謝黎輕輕磨蹭了下那溫涼的玉，心底泛起一抹奇異的感覺。
若說這是極為重要的東西，為何會在謝黎娘親的手中？
明明謝黎的娘親是被放棄的那一個啊……
“當年梁皇為了補償長公主殿下，將這玉印章和紫菱地界全數賜給了長公主殿下。可是殿下心高氣傲，不肯接受，只是拿了這玉印章做一個恩斷義絕的信物。”
梁婆婆嘆了口氣，將往事娓娓道來。
“可是梁皇卻是不忍心看著長公主無所依靠，便依舊將紫菱地界交給了長公主的夫君謝輝的至交好友，蕭啟明。”
竟是如此！
謝黎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當年父親竟然和宸王是至交好友。
“那時候，蕭啟明為了迎娶現在的宸王妃，多次懇求謝輝幫了他的忙，蕭啟明也一直表現出一種推心置腹的狀態。梁皇壓根兒就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行事……”
說到此處，梁婆婆忍不住有些哽咽，于是便深深吸一口氣止住了這個話題。
“后來蕭啟明拿著梁皇賜給他的合歡佩找到我，說讓我們聽命于他，他便會保我們的周全。”梁婆婆眼中有淚滑落，“那時候紫菱本就落入了他的手中，我們根本半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老婆子唯一的本事，便是抱住旁邊的姑娘們……”
平平無常的話語，卻是有艱難困苦的信息撲面而來。
謝黎微微嘆了口氣，“苦了你們了。”
黑暗中，謝黎摸索著撫上梁婆婆粗糙的臉，將那眼淚抹開了去，“現在我既然來了，自然是想辦法將你們救出去的。”
“我們一直在等，等榮親王殿下……”梁婆婆嘆了口氣，“這么多年了，他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的心思，但是也由著我們保持著這一點點微弱的希望活著。”
鋪天蓋地的絕望算什么，在無邊無際的絕望中尚存的一點點希望才是最讓人煎熬的事情。
“方才阿婆提到的合歡佩，是什么東西？”謝黎安撫性的拍了拍梁婆婆的肩頭，想了想低聲問道，“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要用這玉印章作標志？”
“蕭啟明用合歡佩發號施令。”梁婆婆無所不言，“這是梁皇賜給他的，其中蘊藏了紫菱一帶的氣運，是紫菱群眾都信服的信物。”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便是靠著這信物給紫菱百姓洗腦的。”
“后來發現控制不住了，才折騰出了玉印章這東西。因為紫菱是長公主的屬地，所以這些遺民多多少少都有些懷舊，為了讓大家聽命，蕭啟明才制造了這玉印章，并且將它作為是一個信仰一般，讓下層的人死心塌地。”
謝黎便明白過來，這不就是洗腦嗎？
“若是我拿著這玉印章，他們會不會聽話？”頓了半晌，謝黎腦中突然冒出這么一個念頭。
“會的。”梁婆婆眼中閃過欣喜，“蕭啟明一直對大家說的是，玉印章的主人，就是我們的殿下。”
怪不得……宸王要千方百計從祖母處套的玉印章的消息，原來是吹牛吹過了頭，導致現在有些失控了。
“下層又是做什么的呢？”謝黎點頭，“是傀儡嗎？”
“是。”梁婆婆心頭一痛，“他們都是些畜生。”
“葉梓陽在研究傀儡？”想起方才葉梓陽的話，謝黎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現在是他，最開始是一個南疆的女人，他們都叫她玲瓏圣女。”
謝黎低低嗯了一聲，低頭想了片刻，“阿婆，我需得先出去，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們救出來的。”
這些信息點是足夠的，既然找到了蕭璟父子炮制傀儡的老巢，那么下一步就是要想辦法救人了。
謝黎說完，轉身拉上鐵柵欄，梁婆婆卻是跟著走了出來。
“小公主知道如何出去嗎？”她左右看了看，見沒人便拉著謝黎往甬道處走去。
“迎春花的假山便是入口。”謝黎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梁婆婆便詫異的看了謝黎一眼，“你是怎么進來的？”
“有入口。”
謝黎眨眨眼，難道不對嗎？
“那里是需要密碼才能進出的。”梁婆婆看了謝黎，這小公主倒是真的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
她搖了搖頭，兩人快步走到黑漆漆的甬道入口處。
“殿下。”果兒早早就到了約定的地方，正焦急難耐的等待著，瞧見謝黎一陣歡喜。
“怎么樣？”謝黎閃身進去，低聲詢問道。
果兒的聲音中便帶了些憤怒，“那些畜生！”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們先出去再說吧。”梁婆婆點燃一根蠟燭，低聲道，“跟著我。”
果兒滿臉疑問望著謝黎，謝黎反手捏了捏她的手，“出去再說。”
見謝黎如此信任她，果兒才點點頭，卻仍是一手摁在劍柄上。
梁婆婆七拐八拐，帶著謝黎穿過一條坑坑洼洼的小徑，徑直走到一處墻壁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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