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妃整個人就像是一只瀕臨死亡的小獸,嗚咽著狠狠咬住自己的拳頭,眼中迸發出極痛苦又極絕望的光來。
“母妃。”大驚之下,蕭璟喚出了從前的稱呼。
“您這是做什么?”
蕭玥也一把扶住皇后,心有余悸的看著她。
但是她并不是像蕭璟這樣一無所知,方才淺淺一瞥,她便知曉自己母妃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會突然如此。
謝黎抬眼,略帶了些笑意看著宸王妃,站起身來,一步一生蓮的走到宸王妃身邊,握住她不住顫抖的手,“母妃,您都想起來了吧?”
蕭璟霍然抬頭看著謝黎,“阿黎,你在說什么?”
滿堂的喧囂退去,唯余宸王妃壓抑著的哭音在殿中回蕩,破碎如同風雪夜中嗚咽哀鳴的雪狐,教人聞之落淚。
蕭啟明掙扎著挪到她身邊,費勁兒攫住她的下巴,強迫宸王妃仰頭看著自己。
“為什么,為什么?”匕首直中心臟,她壓根兒就沒想讓自己活命。
受的傷有多重,蕭啟明自己是最知曉不過的。
可是……明明昨夜他們還在抵死纏綿,顛鸞倒鳳,明明昨夜她還溫柔的抱著自己,任由自己予舍予求,比以往那一次都更加配合。
他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宸王妃哭得紅腫的眼眸就在眼前,他想要像從前那樣抱抱她,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讓她在騰上云端之際將所有的煩惱都給忘掉,可是……
這雙紅腫的眼眸中,一縷縷全是徹骨的恨意。
他突然害怕起來,“王妃,你怎么了?”
宸王妃一把甩開他的手,猛地將那匕首抽了出來。
“咻”,血濺玉面,宸王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蕭啟明,你殺了我全族,又囚禁我多年,你還問我為什么?”
她像是一個瘋婆子一樣蹲在蕭啟明面前,“你忘了嗎?你全都忘了嗎?”
恍若一道驚雷,蕭璟步履蹣跚的踉蹌幾步,瞪大了眼睛,“母妃,你究竟在說什么啊,我聽不懂……”
宸王妃轉頭看著蕭璟,眼眸中落下一抹柔和,“是母妃對不住你,在這樣好的日子里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話音剛落,反手就將那匕首送進了自己的心臟。
“啊!”滿堂驚叫,蕭璟和蕭玥撲了上去。
“母妃。”蕭玥抱著她,手足無措,“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蕭璟更是手忙腳亂。
“是母妃……”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的嘴巴中溢出來,宸王妃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母妃不想……再做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了……對……對不起。”
她艱難的歪頭去看一臉絕望的蕭啟明,眼底的恨意如同是洶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下一世,別讓我再遇見你……”
“王妃……”蕭啟明嚅囁著,“我錯了……我錯了……”
“我覺得惡心。”宸王妃呵呵笑著,卻吐出一句扎進宸王心臟的話來,“你這樣的人,哪里懂什么……愛……”
說完,她重重的喘了幾口氣,眼瞧著御醫被拉扯著瘋狂往殿中跑來,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場不倫不類的婚禮在這樣荒謬的情況下落下帷幕。
皇帝和皇后都死在了這樣濃烈的婚禮上,蕭璟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站在東宮門口,看著眾人一個個搖著頭慢慢遠去。
他們的眼中,或是憐憫,或是……幸災樂禍。
“蕭璟。”身后傳來謝黎的聲音,他恍然回頭。
只見謝黎一聲素白的衣裳,方才在大紅婚宴上只覺得扎眼,現在看來……
嘴角苦澀,他的眼中血絲滿布,“是你做的?”
“是你母后做的。”謝黎難得的笑了笑,“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嗎?”
“是你做的。”蕭璟極為肯定的看著謝黎,“可是為什么?”
“你父王,殺了你母妃全族,將她擄到自己身邊,日日折磨,困住了她。”謝黎眉眼未動,臉色一片平靜,“折磨了她這么多年,你就一點都沒發現?”
反問的語氣輕飄飄的,卻是重重的砸在蕭璟心中。
怎么可能沒發現呢?
只是父王騙自己,母妃騙自己,妹妹也騙自己,他也得騙自己。
“你看,其實你們都知道,我不過是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罷了。”
“難道活在美好中不行嗎?”蕭璟癡癡地看著謝黎,“她明明是幸福的。”
“若是幸福,當不會一朝醒悟,便要殺了枕邊人啊。”謝黎嘴角一掀,頗有些譏諷,“你猜猜,若是哪一天我成了你的枕邊人,我會如何待你?”
蕭璟渾身一激靈,不錯眼的看著謝黎,良久后痛苦的抓住自己的頭發,“謝黎,你究竟要做什么!”
謝黎定定的看著他,“不做什么,看你痛苦罷了。”
說完,謝黎轉身離去。
謝黎走后,蕭玥便從大柱子后面走了出來。
她慢騰騰的一步步走到蕭璟身邊,一把抱住了他,“哥哥……”
蕭璟無措的望著天,眨了眨眼,似乎有淚從眼中落了下來。
這就是他強求的結果嗎?
“玥兒,哥哥……是不是錯了?”他低頭看著滿臉淚痕的蕭玥,“謝黎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謝黎了,她現在好可怕,就像是一個惡魔。”
蕭玥反手握住蕭璟的手,“哥哥,她真的留不得了,若是再留,玥兒恐怕也命不久矣了。”
“不許胡說。”蕭璟一把捂住蕭玥的嘴巴,搖了搖頭。
“讓她走吧。”蕭玥幾乎是懇求的語氣,“不能再留了。”
她也知曉,蕭璟是舍不得讓謝黎去死的,但……若只是讓她離開呢,是不是還有希望?
然而她的話音落,初黎殿突然揚起了一陣大火。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好。”蕭璟一把推開蕭玥,沒命的往初黎殿奔去。
“謝黎!”
沖到外圍的花園中,蕭璟頓住了腳步。
謝黎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站在姹紫嫣紅的花海中,神情寥落。
“看,已經有人看不下去要讓我死了。”謝黎回頭,嘲諷似的掀了掀嘴唇,“可是我還沒有走進去呢。”
“太子妃。”而此時,李家姑娘從另一側走了出來,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不是李舒,而是江南的李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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