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蘇和猛地吐出幾口血來，身側的毒物猛地嚇了一跳之后，窸窸窣窣的開始接近了。
“呀！”阿布拉驚呼一聲，急忙從懷中掏出短哨，猛地一聲呼了出來。
眾蝎子和長蛇都微微一愣，蹲在原地。
謝黎打眼掃到阿布拉，也顧不得許多，沖上去一把將蘇和拖到自己身邊。
而此時，長蛇已經憤怒得開始胡亂掃射周圍了。
阿布拉趕緊吹著短哨走到謝黎身邊，朝著兩人比手勢。
雖然不知道這個不知道從何處跑出來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來頭，但是謝黎也顧不得許多，急忙扶起蘇和，踉蹌著跟著阿布拉從一旁繞了出去。
半刻鐘后，阿布拉停在了一處流水潺潺的閣樓院前，重重吐出一口氣來。
“好了，安全了。”他收了短哨，轉頭看著已經昏迷不醒的蘇和，急忙從懷中掏出一顆藥，就欲喂給蘇和。
謝黎揚手攔住，冷聲問道：“你是誰？”
“阿布拉。”阿布拉懵懂的看著謝黎，“我認識你們，你們是清塵公子的朋友。”
他頓了頓，見謝黎神情稍緩卻仍是不相信自己，頓時覺得有些委屈，“如果不是清塵公子特意向阿布拉提及，我怎么會救下你們呢？”
這話落，謝黎便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簪。
青玉簪，上面勾畫的一朵連翹。
這的確是清塵的東西。
她心下一松，便低低說了聲抱歉，從阿布拉手中接過了藥丸。
阿布拉點點頭，又擔心道，“他傷得很重，恐怕只能讓瑤光大人出手才可以救治了。”
說著，阿布拉又嘆了口氣，“那是我們的圣獸，你們胡亂闖進它的領地，還傷了他，瑤光大人恐怕會怪罪。”
“瑤光在哪里？”謝黎說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
從眼前這個小男孩兒的口中，足以見得瑤光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那是……她的生身母親。
謝黎深深吸了一口氣。
“若是阿布拉猜的沒錯，瑤光大人應該就在此處休養。”他抬手一指，謝黎順著他的指尖望過去，不由得當場愣住。
一襲單薄素衣的瑤光孑孑一身站在閣樓上，正眼含熱淚的將自己望著。
坐在閣樓中，謝黎看著瑤光吩咐人給蘇和治傷，又吩咐人將蘇和抬到旁邊的房間中。
而這一切，都是在靜默無聲中進行的。
謝黎被瑤光的侍女伺候著洗了澡，換了衣裳，站在門口的高花瓶處定定的看著瑤光。
待屋中靜默著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瑤光才敢抬眼來看謝黎。
她長得很好，眉目如畫，巧笑嫣然，是那種一看就讓人喜歡的容貌。
這樣的容貌本來應該是要笑著鬧著平安順遂的過完這一生的，可是因著她的誤會和不甘心，生生將那張臉上的血色和笑容都給褪了個干干凈凈。
眼前的小姑娘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其他的表情，只是木木的望著自己。
既不像是看仇人，也不像是看親人。
瑤光突然就拿不準謝黎究竟是知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生身母親了。
“謝黎。”她遲疑著，選了一個最妥帖的叫法，用了最卑微的姿態和語氣。
謝黎淺淺回眸看著她，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似乎要將眼前這個女人打量得清清楚楚。
透徹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像是一顆顆細長尖利的細針落在身上，讓瑤光忍不住緊張起來。
她緩緩咽了口唾沫，“蕭逸沒事兒，我……我會救他的。”
她見過謝黎哭得最絕望的時候，卻沒見過她笑得最開心的時候。
若是蕭逸當場就沒了，恐怕謝黎此生便再無歡愉了。
瑤光突然有些慶幸，是蕭逸被玲瓏選中了。
雙生蠱主雙生，這是她研制出來的東西，自然就有辦法解開。
一直沒有波動的謝黎眼波微微一漾，“他……在哪里？”
話音落，謝黎微微垂下了頭，不敢再看著瑤光。
這是她的娘親，她從來沒有任何印象的生身母親，卻是因為顧卿卿……又害了謝黎。
眼下這場景，瑤光定然是知曉了。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榮王叔怎么可能不在這關頭和盤托出呢？
沒有什么比一個母親，差點害死自己的孩子更讓人難以接受了吧。
榮親王顧清風，曾經力勸梁皇處死貴妃瑤光，蕭氏嫡幼子蕭啟牧附和……
查閱東宮典籍的時候，謝黎看到了這一段過往。那些復雜的往事，那些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終究還是落在下一輩人的身上。
她做不到無動于衷，在謝恬透露瑤光是前梁皇帝寵妃的身份時，她便知道自己早晚都會面臨這一切。
“在圣山上，我這就帶你去，帶你去，好不好？”見謝黎還愿意搭話，瑤光溫柔的看著他，“之所以他還沒有醒過來，是因為母……我答應了玲瓏，讓她在外面了結一樁心愿。”
似乎害怕謝黎不相信自己一般，她又急忙保證道，“阿黎你放心，我一定會彌補我的過錯的。”
她說完，無措的望著謝黎，“你……相信我嗎？”
謝黎淺淺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突然一抹極度的疼痛之色浮上眼眸，就像是有什么壓抑在心底的倉皇悲涼猛地涌了出來一般。
“……母親。”
手足無措的瑤光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謝黎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是笑出了眼淚。
大顆大顆的淚珠簌簌落下，一滴滴落在羊毛地毯上，顫顫巍巍的立上一瞬間，然后便瀅散開來，化為一灘水漬。
“別哭……卿卿，別哭啊……”瑤光倉皇上前，“是娘錯了，是娘沒能認出你來……”
“娘錯了，卿卿別哭啊……”她想要上手替謝黎揩淚，可是卻只能無措的遲疑在原地，惶惶無措的看著她。
看著看著，又忍不住自己跟著掉眼淚了，“卿卿……娘的卿卿……”
謝黎張開手，一把抱住了她。
懷中的女人瑟瑟發抖，整個人僵硬著縮在謝黎懷中，緩慢地漸漸軟和下來。
謝黎哭得泣不成聲，可是她真的……真的沒辦法將這所有的悲劇都怪在瑤光身上。
命運弄人而已。
蕭逸沒了，她會報仇；那么母債女償，她自然會殉葬的。
但殺了一直為自己報仇的母親，她做不到，也不可能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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