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一眼瞧見白嫩嫩的黎蘭,激動地揚起笑臉,“阿蘭!”
黎蘭靦腆沖著她笑,在馬上抱拳:“郡主金安。”
這是青鸞小跟班跟她見禮的常用方式。
青鸞催馬奔了過來,上下打量著黎蘭,“如何不戴個斗笠?一會兒正午日頭太烈,曬脫皮就不好了。”
黎蘭抿唇一笑,細聲細氣說道:“出來匆忙,忘了拿。”
青鸞回頭看向玉珠道:“去給黎小姐尋個冪蘺過來。”
玉珠應聲,下馬親自回府去尋,門口的小丫頭聞言,早飛一般跑回府里尋冪蘺去了。
“這些日子怎么不見你來府中尋我?”青鸞側頭問黎蘭。
黎蘭白皙小圓臉微紅,低聲道:“是、是母親身體不適,我在家服侍,若是出來玩耍,終歸不好。”
黎蘭說的母親,其實是她嫡母——黎將軍的大夫人錢氏,而黎蘭生母不過是個妾,是不能被子女叫母親的。
“說的也是。如今你母親的病可大好了?我約你出門子玩耍幾日,會不會不妥?”
黎蘭連忙搖頭,“怎么會,母親的病早幾日已經好了,如今不妨礙了。”
她嫡母哪里有什么病,不過時常找些由頭磋磨她罷了,昨日聽聞郡主送信進來,便立馬換了副臉子,今早還特意讓她換上娣姐的新衣裳。說起來,她那位嫡母誰都不怕,就是害怕長公主。
魏德侯只長公主一個妻,府中沒有其他姬妾,郡主不會明白她家的那些彎彎繞繞,黎蘭自然也不想在閨友面前提這種家丑。
很快,小丫頭送了冪蘺出來,由玉珠接過送給黎小姐戴上。
清涼山離京城約五十里,是處極幽靜的所在,滿山高松密林,小半都是數百年的樹齡了。
山腳下最大的一處別院是皇家的,占地方圓數里,周圍有御林軍日夜巡邏,等閑不許人靠近。
長公主府的別院是離皇家別院最近的一處,也有方圓兩三里的樣子,里面樹木蔥郁,依山傍水,院中奇花異草果樹成林,有庭院兩三座,膳房院旁邊還開了一兩畝的菜地。
守院子的仆人仆婦平時在里面也是怡然自樂,除了每日打掃庭院房間,就只是種種菜,打理一下花園子里的花草和苗木了。
今日得知主子光臨,更是提起十二分的殷勤,將那院中養的雞殺了幾只,管院的還讓人宰了一只羊,又有仆人去池塘捕了新鮮魚蝦,掏摸了幾節嫩藕,拔了些蔬菜,準備做膳食給主子們嘗鮮。
長公主自回別院歇息,青鸞則帶著黎蘭騎馬往山上慢慢逛過去。
玉珠和紫玉臨煙緊隨其后,身后還跟了二三十名挎刀侍衛。
她們一路走,欣賞沿途奇景,一面討論著去山上的道觀看一看。
清涼山并不陡峭,山頂修著一座六重寶殿的大道觀,里面有修道士數十人。
青鸞小的時候也常來玩耍,把個青牛觀宮殿神像都摸了個遍。
混元殿供奉的是太乙元尊,也是青牛觀的主殿,只見大殿的山門外已經聚了不少京中官宦與世家子的隨從。
“呦!這不是嘉寧郡主嘛,今日解禁了?”一個男聲從人群里響起,帶了不懷好意的調侃。
青鸞扭頭看去,只見一位身穿醬紅瀾袍的十六七歲少年公子朝她賤賤地笑。
“原來是孫俅啊,我當是誰家登徒子呢。”青鸞微笑,翻身跳下馬背,漫步向他走去,“好久不見啦,沒想到今日在這里遇到你。”
孫俅見青鸞徑直走過來,嚇了一跳,連忙退后,急急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啊,今日溫世子也在呢,你不能胡來!”
溫世子是齊王李謙的嫡子,十二歲被他父親送進京里,一晃十年,也是前世第一個遇刺身死的藩王子孫。
先帝病重駕崩前,因太子年紀尚小,便下旨讓各地藩王的世子入京代替父親為皇帝侍疾,說是侍疾,不過是入京做質子罷了。
青鸞挑眉,“我又不打你,你緊張什么。”
她可是誠心實意跟孫俅套近乎的啊。
想在前世,滿朝文武都做了蕭伯言的走狗,只有孫御史當庭怒罵蕭伯言是竊國賊,也導致他家滿門被抄斬,這位孫小公子也沒能幸免。
心里唏噓同時,望著這位自小跟自己不對付的壞小子也有了些好感。
“哼!當我怕你!”孫俅佯作鎮定地站在一位身穿素白亞麻瀾袍、頭戴遮額皂紗帽的公子身后叫道。
青鸞瞇著月牙眼瞅著他,沒好氣道:“孫俅,你不怕,躲在溫世子后面做什么?”
“你你你……”孫俅從李溫身后側出半個身子,漲紅臉道:“你一個閨閣女子,整日在外和男子吵嘴拌舌,知不知羞!”
青鸞不理他,沖著李溫抱拳,“溫世兄。”
李溫人如其名,溫雅而笑,“嘉寧,怎么一人跑到這里來?”
“不是一人,我和黎蘭一塊兒來的。”
黎蘭早已下了馬,隨著青鸞向李溫福了福禮,“世子金安。”
李溫向她擺了擺手,“不必多禮。”轉頭又向青鸞道:“我也是剛到此處,嘉寧是要進殿嗎,要不,讓為兄帶你們進去吧。”
今日殿中世家子弟頗多,難保沒有荒唐的,嘉寧行事再無顧忌,畢竟還是個女孩子。
青鸞點頭,讓侍衛們都待在外面照看馬匹,她和黎蘭帶著三個丫頭隨李溫進入大殿。
哪知,孫俅也屁顛屁顛地搖著折扇跟在李溫旁邊,一邊不時回頭夾一眼青鸞,一邊殷勤地向李溫介紹混元殿供奉的神仙尊者。
還別說,這小子說的頭頭是道,惹得李溫都向他側目,“孫公子果然見博掠廣,子書還是第一回聽聞這些呢。”
“那是!”孫俅得意地撇了一眼青鸞,搖著扇子,尾巴都快翹上了天,“我還知道更多神仙的典故呢,世子要不要聽聽?”
李溫笑道:“但聞其詳。”
臨煙在黎蘭身后忍不住噗嗤一笑,頓時讓孫俅掉頭瞪了過來,“笑什么!郡主的婢女果然沒規矩!”
青鸞驚奇地瞪大眼睛,黎蘭卻漲紅了臉,連忙呵斥丫頭,又轉身向孫俅賠不是,“對不住孫公子,是我丫頭失了規矩……”
孫俅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他自然不好跟個女子計較,既然那婢女不是嘉寧郡主的,到也沒那么生氣了。他堂堂七尺男兒,好歹也是京中官宦子弟,還能跟個奴婢掙長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