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今日確是疲乏了些,這會腦子如進飛雪,凍上了一樣,她只想趕緊回屋獨處一陣,不愿與霍知再議。
然霍知仍跟著沒走,大有要一起往屋里的架勢,沒等薛凌開口趕人,齊清霏躍起小跑幾步沖到人面前,聽到薛凌嘴里念叨:“難不成還有第二次?”
沒頭沒尾的話,聽也聽不明白,但看薛暝和霍知都是和薛凌一起的,這里沒外人,齊清霏小聲討好樣喊:“薛哥哥....”
薛凌目不斜視要往房里去,冷冷道:“做什么。”
見她沒拒絕,齊清霏已是大喜,小跑跟著跳道:“我也有旁事問你,你讓別人走開。”
薛凌無奈停腳,揮手讓薛暝先走。霍知再不識趣,也只能笑著頷首退了去。薛凌道:“他有事問我,我站著,應該的,誰讓我在人家屋檐下。”
她轉了個向,對著齊清霏道:“你有什么事問我,要我站在這。”
齊清霏全聽不出話里不耐,指了指屋里,嘟囔道:“那你進去坐著也可以啊,三.....薛哥哥,你如今怎么這么說話。”
薛凌抬手捏著手腕,語調愈加平緩:“那你有什么事要說與我?”
齊清霏左右瞧兩眼,湊到她耳邊嬌嬌聲道:“三姐姐,我怕的很。”
“伱怕什么。”
齊清霏退下些許,垂頭擰著衣角扭捏不太情愿:“以前...以前我爹不好....,后來你.,現在,你又來這,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兒是誰不好?”
薛凌指了指隔壁屋口,道:“這樣,你現在進去睡,睡醒了,就走。你既然怕,就別呆在這....”
話沒說完,院門口陳澤大喊:“哎,你們在那說什么。”說著話快步過來。
齊清霏跺腳回頭沖著豹子喊:“去咬他,去給我咬他咬他。”再回頭,薛凌已進了屋。她“哎哎”兩聲,看薛暝抱著劍一臉橫氣倚在門框處,不敢強闖也不敢再喊,只能又沖著那倆畜生喊:“你們怎么不去咬他,白吃那么多飯。”
然那豹子和狗大抵知道是熟人,各自貼地面上,頭都不肯抬。陳澤有恃無恐得意道:“為什么來咬我,為什么咬我。”
說話間一臉笑嘻嘻從身后取出半個腿骨來,狗比豹子還快,“呼”聲站起搶了東西竄出了院門,豹子連忙去追,齊清霏又跳著腳開罵。
門外雞飛狗跳,薛凌進屋只忙扯了把椅子,坐上去喘了許久氣才覺得人活過來些。齊清霏沒聽完整的那句話是:我在齊府栽過一次,難不成還有第二次?
兩較而論,沈元州和齊世言所為是有些像,又說不得完全一樣,當初齊世言是拿她當個救命草用,此處沈元州,無非正常籌謀爾。
打起來了,有人就要算著收來用,有糧就要算著趕緊拿。原是她戒心甚重,觀人如觀己,好巧不巧,齊清霏又在這。
難得桌上茶水是熱的,薛凌緩過些許,倒了一碗喝。薛暝將外門抵死防著再有人來,走到近處道:“不然,今天早些睡。”
薛凌端著碗沒放,門外陳澤和齊清霏鬧騰還有入耳,她低低嘲了一句:“我還要在這些破事里糾纏多久才能脫身,我還趕著回去呢。”
她看沈元州近在咫尺,只要沒第三人參合,恩怨出來有十分把握將人斬于劍下,偏這里最不缺的就是第三人。
本就心力交瘁,還要與往來眾人虛與委蛇,耗到有些....有些思緒錯亂,她總覺得沈元州已經知道所有真相,高高在上看笑話般看這諸多伎倆。
全是謊話,全是謊話,全都是謊話,他怎么可能一點察覺都沒,他今晚那個樣子,分明和當初齊世言別無兩樣。
齊世言還不至于弄死自己,但沈元州肯定是在等個好時機將自個兒千刀萬剮。
齊清霏怕的什么玩意兒,她才怕,她一定要回去的。
薛暝道:“快了,這里近,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薛凌笑了笑,擱下茶碗道:“你說的是。”說罷起了身,往里屋床榻處,躺下許久卻是不能睡熟,思緒又亂,想不出個正常事來。
輾轉許久還解不了苦悶,又粗氣掀了被褥起身,喊薛暝找了筆墨來。夜深星漏,露重月無,薛暝眼睜睜看著紙上狂草漸成圓潤溫和小楷,方再勸:“不然還是早些睡,明日定要早起的。”
薛凌徐徐吐氣,不似晚間煩躁,另取了白紙,將缺了一晚上的“魯”字補在正中央,道:“我很快就回去了。”
薛暝抬手,以掌覆于紙上,將字跡蓋的嚴嚴實實,輕道:“那就讓他安心些等吧。”
她瞧著那只手,片刻道:“就燒這一張,別的留著。”雖探查過沈元州并沒安排人在這里行眼線之事,難保哪個下人拾掇看見要起疑。
一疊可以辨認的百家姓,遠比一堆燒過的無名灰燼好解釋,薛暝點頭,她復往里屋去。
夜半風來有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
翌日五更初初便有號角鼓聲漸起,薛凌醒了未睜眼,直到薛暝隔著些距離道是“唐澗來了”。
她方起身,掀了窗簾往外,唐澗于檐下等候,手上拿了個托盤,上置是幾片甲,非重盔,尋常輕量軟甲護袖而已,遮住胸口腹部,聊勝于無。見了薛凌,笑道:“你今日要去城墻上吧,王上讓我拿套衣服給你。”
薛暝邁步要去拿,唐澗卻側了側身子,示意薛凌道:“你來拿。”
薛凌本還有些睡意未散,登時疑心頓起,當下垂了手,看唐澗好整以暇又沒帶外人,不像是來找事的樣子。
她緩緩走到唐澗身邊,仍不見他做什么,這才要伸手,托盤忽翻了個面,底下一柄短刀巴掌長。
薛暝早有準備,伸手要將薛凌拉開,她反應更快,趁勢抓住薛暝借力抬腳,踹中唐澗手腕,連刀帶盤子一并踹翻了出去。這廂恩怨已到手心,直接往唐澗脖子處橫。
看其攻勢,全無收手打算,唐澗嚇了一跳,忙后仰避開劍鋒,薛凌豎手,手肘狠擊中其胸口,跟著橫劍往下切,唐澗吃痛難起,看劍刃又來,躲無可躲,直接倒在了地上,一瞬腰跟斷了一樣。
薛凌左手按上去,復將恩怨橫在頸間,冷道:“我刀快,你做什么。”
唐澗掙扎要起,叫道:“快什么快,我沒使力爾,城墻上兇險,王上喊我看看你能不能上去,你快把我放開。”
她懷疑難消,篤定是沈元州存心試探,只可惜現在殺不得人,唯徐徐松了左手,而后才將恩怨拿開。
唐澗捂著腰站起,嘮叨道是“你這還真有點快”。說話間去撿了衣服抖了兩抖給薛凌,另道:“喊你啥呢,你這來了也沒個位置,王上讓我問你,想做個什么。”
薛凌接過東西道:“說這些為時尚早。”
“總要有個稱呼。”
“白丁也可。”
“你不得去辦事啊,哪有白丁領白丁。”
薛凌捏了捏手腕,笑道:“那就做個牙將裨將皆可,在位不在冊,等我哪日拿了拓跋銑人頭,再要討賞。”
唐澗笑道:“你這話說的實在大,我也不敢說拿了拓跋人頭來。”
薛凌再沒答話,進了屋里換衣,妥當后再出來,霍知等人已在門外候她,齊清霏亦在其間,皆有護甲在身,還真有幾分兵丁將樣。
唯一例外的是陳澤,他尋常布衣,縮在角落處一臉艷羨看著眾人。
薛凌貌若無意指了指他,與唐澗道:“他怎么回事,前兒還與我說要長驅胡虜三千里,今日要躲著。”
唐澗哈哈笑說:“他連個刀都拿反,墻頭箭矢無眼,去了還得著兩人看護,別去添亂。”
齊清霏蹦蹦跳跳道:“就是就是,不如我,我是能去的。”
陳澤遠遠揣手在袖,弓著腰抱屈:“我能去的,他不讓我去,趙兄弟你替我說句話。”
唐澗催著薛凌道:“看到沒,他到現在不識得你姓啥,你敢讓他去。”
話是如此,昨前天看來,陳澤馬都騎不好,但因昨晚沈元州“藏糧”言論,薛凌更怕是其別有用心,特意留人在這。
她看著陳澤不放,霍知笑道:“我與陳兄相熟,他確實不便,小少爺咱走吧,英雄事各有千秋,不必為難。”
陳澤復苦臉道:“哎,你怎么這么說話。”
齊清霏轉身向外,歡喜道是“有人來不了,有人來不了嘍。”
得了這話,就是霍知已經處理妥當,或然陳澤沒有任何可以讓沈元州查到的東西,薛凌這才頷首,與唐澗見禮。
唐澗回禮后走在了前頭,人行往登道去,一路齊清霏多有跳脫。薛凌跟在后頭,只說知道這蠢貨年少不知愁,但城中開戰幾日,該有傷亡,她總該見過幾個死人,怎么往城頭上去時還這般活潑。
君子之于禽獸尚不忍見其死,齊世言......非大惡之人,齊清霏也不是,怎么....會無動于衷。
諸多事沒個確切答案,上得登道,沈元州已在城門正處站著,他雖自立為王,身上將服還沒換制式,畢竟沒立之前,胡人就到了城門口,實顧不上這茬兒。
薛凌停步,恍惚是看到霍云旸站在了那。
城下胡人列陣未攻,最前頭沒有拓跋銑,就是開戰還要好一會。她揮手,與手底下人道:“各自散開些吧,哪處需要人手,就往哪處去。”
城墻守衛是這個樣子,除非哨樓有專人戍,傷亡則換,別的一概是缺哪補哪。霍知與周遂等人散去,只余薛暝與齊清霏在,齊清霏道:“我當然要跟著你啦。”
旁兒唐澗笑道:“你這可真是巴著他了是不是,你還是跟著我,他護不住你可怎么好。”
薛凌懶理二人爭執,抬步往沈元州處去。墻沿上霍云旸鮮血猶腥,她又站在這,不同的是,當日她抓手的旗子上寫的是“霍”,今日變作了沈。
沈元州并沒特意與她打招呼,而是一直看著墻下遠方,只稍往薛凌處偏了偏身子道:“你第一次來吧,慢慢就習慣了。”
薛凌道:“習慣什么?”
“人如蟻,馬如蟲。”
薛凌跟著往下瞅,高是高了點,但人馬都看的十分清楚,不至于如蟲如蟻,這話聽來荒唐。
又聞沈元州道:“蟻多可食象,蟲多可吞龍。”
她沒料得后頭是這個,想了想笑笑道:“饑食猛虎窟,寒棲野雀林。”
沈元州這會方轉臉來看她,挑眉道:“陸機的詩,你也讀?日歸功未建,時往歲載陰,眷我耿介懷,俯仰愧古今。”
“小時候翻過一二。”
沈元州哈哈道:“不必如此,富貴有人籍,貧賤無天錄,終居天下宰,許爾萬鐘祿。”
薛凌笑笑拱了手,往旁移了兩步,正是如此,她說來是嘲的自個兒時勢所迫而失節,沈元州聽來只當她是想學陸機感嘆懷才。
答的正好,富貴有人籍,貧賤無天祿。她沉默片刻,垂眼淡淡:“北芒何壘壘,高陵有四五。
借問誰家墳,皆云漢世主。
恭文遙相望,原陵郁膴膴。
昔為萬乘君,今為丘中土。”
她頓了頓,續道:“我父親也說,千秋紙,憑誰書?書如何,如何書,話到千秋,一紙虛。”
“薛將軍他....”沈元州遲疑,身邊人道:“又來。”兩人皆止住話舌,齊齊向底下看去。見底下胡人兵馬已往兩旁裂開條縫,拓跋銑與爾朱氏等人騎馬晃蕩往陣前來。
薛凌識人更多,認出石亓就在邊旁位置。
沈元州道:“果然如此。”
薛凌道:“什么意思。”
沈元州指了指拓跋銑,道:“你看,他未著重甲,行馬不端,馬前也無盾,根本沒有攻城監陣的打算,這幾日皆是如此,一箭未發,逞幾句口舌是非便退,實在奇怪。”
齊清霏站在幾步遠外,推著唐澗道:“打不打,打不打,他不放箭,咱們不能先放嗎?何必讓著它,你倒是放箭啊。”
薛凌偏頭看了一圈,城墻上張張彎弓拉滿,奇道:“一箭未發?”
沈元州稱是,道:“你再看其兵力,只騎兵千余,徒兵不足五百,弓弩手一個都沒有,怎么可能攻城。”
薛凌探身往下看,果真如此,沈元州又說得些許,她才知拓跋銑這幾天皆是輕騎前來,就罵幾句,讓沈元州出門,連個令旗都沒射,難怪齊清霏樂不可支,合著是連個火團都沒燒到身上。
她此時方真正生了疑慮,拓跋銑肯定是在等自個兒沒錯,但那蠢狗總不至于蠢到以為袖手旁觀就能看著沈元州死。
分明他該攻城,此處與平城不同,最好是湊一個里應外合,戰事越緊,沈元州越亂,自個兒才越有機會啊。
前幾日不攻還可能是因為自己沒進城,但昨天他必然知道自己進了,他還在等什么。天下戰事皆怕久好,他本也耗不起,為什么會一直拖著。
薛凌皺眉,底下話語又來,一胡狗作生硬漢人口音道是“王上不為兵戈而來,只為沈元州一人,中原有話,君子一諾,駟馬難追,請沈將軍出城。”
城頭趙德毅拄長槍大喝曰:“番人胡狗,狼子野心,敢在此顛倒黑白,混淆事非,我三軍待陣,心明如鏡,安能受你挑撥?有種上城來。”
兩方罵架如小兒,薛凌上前兩步,半個身子露在下方視野里。她確定拓跋銑是看見了她,她甚至能瞧見拓跋銑志得意滿笑。
但這仗還是沒打起來,胡人不攻,沈元州不能輕舉妄動,僵持半個時辰不足,底下人替拓跋銑傳話,道:“沈將軍不肯出城,是本王誠意不夠,愿效古來圣賢,百折以求,直到沈將軍肯應未止。
未表誠意,明日本王只帶三五親隨來,還請將軍下馬一敘。”
說罷人馬退如潮,轉瞬不見了蹤影,齊清霏趴在墻上往下看,來回念叨:“這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走了,怎么我就沒見著呢。”
各處收了弓,親信皆陸續過來,喘著氣說“怪”,實則劫后余生,不打未必是好事,但打起來一定不是好事。
沈元州忡忡摘了兜鍪,道:“真是怪,他就算要耗著,也該圍城再耗,怎么會連圍都不圍。”
旁兒道:“我看王上昨日說的有理,他就是想誘我們出城,你看這來的人越來越少,剛才又說明天只來三五個,他要是真敢只來三五個,我們為什么不出去。
大不了百余精騎出去,就伏在城門口,打不過,立時跑遠些,既不用回城,也不用城里再出兵援,殺一個夠本,殺一雙就算賺。”
沈元州嘆氣道:“咱們今時不必往日,既城內旁門出入自由,斷不能先挑干戈。”
又人道:“這么耗下去不是辦法,雖然他這兩天沒打,我看,他肯定是在醞釀什么陰謀,久坐者待斃,不能再等了。”
沈元州揮手道:“下去說。”
各人稱是,隨后下了城墻,各往各處,唐澗喊了薛凌一起,道:“你初來,不知火灶在何處,前兩日有人給你送,今天起沒這好事了,要吃跟著走。”
薛凌稱好,一邊卸了護袖一邊跟著走,路上又聽得七嘴八舌在議拓跋銑之事,齊清霏蹦前蹦后跟著,只道:“胡狗膽怯,不敢過來。”
唐澗回頭道:“給你那豹子少拿倆,養不起了快。”
“是你們不讓我出城來,你們讓我出去,他自己就能抓,還能給我帶倆回來,誰要天天吃你們的。”
此情此景,居然有些像舊時,巡城回來,跟著魯文安一干人等往爐灶處跑。
用過早飯后,沈元州招了人議事,薛凌在其列,說的自然就是拓跋銑反常舉動。
昨夜本就擬定了要出去一探究竟,今日見拓跋銑來的更少,已無人再反對,只差行事細節,如何出,如何伏,如何殺,又如何撤。
大批人馬出城設伏是不可能,城中調兵往外,瞞不過胡人那頭。而且人太多無處撤,萬一胡人援兵及時趕來,后果不堪設想。
唯有小批奇兵以制敵,但人太少又毫無勝算,兩廂為難,吵了大半時辰。后決定僅以五十人馬出城,藏器在身,只伏拓跋銑一人,若能得手,則是大捷。
此法聽來還算可行,只藏在哪,又成了問題。藏太遠,難以頃刻近到拓跋身前,藏太近,城門口一覽無余,根本沒得藏。
各陳己見后,薛凌聽聞是要藏在鹿砦和拒馬后頭,鹿砦為木架相連如墻,徒兵要過不易,拒馬則是刀架帶刺橫于路中,可讓對方馬匹無法前行。
再議下來,鹿砦有所不妥,這東西高且重,一放下去,拓跋銑肯定會有防備,絕不會輕兵過來。往日所用,是戰起再繩索放下,還可以順帶砸死幾個。
拒馬倒是小巧些,而今城門處本來就有安置,但這玩意兒藏不了幾個人。而且上頭刀尖刺利,胡人固然好不接近,藏在后頭的人要再出去也很困難。
又是一陣你爭我言,偏將劉聿出了主意,道:“可以將城中拒馬稍作改進,將上頭所用刀兵封刃,人藏其后,出去的時候剛好可以踩在刀身上借力。
與此同時,城墻上鳴鏑放箭,第一吸引拓跋銑注意,第二以此為號,埋伏的人可直接躍出,比跑過去更快。”
眾人接耳后以為這個挺好,且如此定了下來,沈元州當即點了兩人去傳令,即刻改些能用的拒馬來。
剩余人眾,趙德毅道:“已是要出去了,別白費功夫,不如夜色一起,埋繩在必經之路上,再將繩索系于馬腿,站的遠些,刺殺之后,以鼓聲驚馬,馬跑將埋著的繩索帶起來,可以絆倒胡人馬匹,使其后退無路。”
沈元州想了一陣道:“那明日之后,這仗...就真要打了。以我對胡人的了解,就算明天咱們能將拓跋銑擊殺,他大軍在鳥不渡,依然會有人帶過來,不打出個輸贏,絕不會輕易退去。”
一人道:“早晚都有這天,先發制人更好,省了天天忍這口鳥氣,誰說打出去就要輸。”人皆以為然。
沈元州嘆得一聲,抬頭望與眾人,道:“也好,那么,何人請纓?”
他確有人心在此,有二三聲高說要去,也有人老實道是“身手不行,騎馬沖鋒還能有幾個回合,突然之間躍出殺人多半要失手,就不攬這活兒,但可以埋伏在旁作補刀手。”
眾口聲里,薛凌笑笑起了身,道:“我去。”
答案只在電光火石間,拓跋銑確在誘兵出城,他沒誘沈元州,他誘的是她。
沈元州笑著打量她道:“你去?”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