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齊世言震怒,第一次失了臣子本分,對著齊清猗怒斥:“婦人之事,為父怎么幫你保,這孩子又不在我肚子里。你好生將養著就是,陳王府還能短了你日常嚼用不成?”
齊夫人呆了一下,自家夫君是翩翩公子,第一次這么失態。她趕緊道:“老爺,你總要聽聽女兒的擔憂再說嘛,無端端的發什么脾氣”。
齊清霏插嘴道:“就是就是,爹爹嚇著我了。”
薛凌把一片八寶鴨子塞嘴里,咽的“咯噔”一聲。這屋里有四個傻子,但倆傻子很識時務,看場面不對,就沒再說幾句話。另外倆傻子傻的狠了些,連氣氛不對都瞧不出來。
就比如這齊夫人,不知道還能說出什么驚人之語。
齊世言也察覺道了自己失態,喝了口茶水,道:“王妃不必太過憂慮,十月懷胎,人之常事。好生養著,臨盆之際,你母親找幾個穩妥婆子備著就是了。”
齊清猗淚流了下來,她已經分不清自己的爹是裝不知還是真不知了,哽咽道:“爹,我說的不是這個。”
齊夫人趕緊拿帕子給女兒擦淚,這個大女兒啊,可心疼死她了。嫁的好好的,夫君突然就殘了,好在小兩口感情還算融洽,這輩子也就這樣過了。這懷個孕又這么苦,自家老爺還不理解,婦人懷孕了就是疑神疑鬼的,哄兩句咋了。她趕緊勸著齊世言道:“老爺,這女兒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陳王到底是前太子,當今陛下還無所出,只怕心有戚戚,老爺你既是禮部…”
“放肆!”齊世言打斷了齊夫人的話,連面前碗碟都一把推到地下。喘了兩口粗氣,道:“齊家是什么人,居然學的猜忌當今圣上來。君子坦蕩,以后這些話,不要再提。”
“老爺~”。
知是這個結果,卻仍是不甘。齊清猗道:“爹,我只恐….有個什么閃失,想求爹護得一二”。她說的委婉,有些事說透了,反倒真的毫無回旋之余地了。
“王妃日常小心些就是了,實在擔心下面人照料不周,常回府里走走,這里好些婆子都是生養過的”。齊世言軟了語調。這,這終究是他的大女兒,他….他還能做什么?
齊清猗還要說些什么,被薛凌打斷了。她瞧的清楚,這齊世言,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原來,齊家是靠當狗活下來的。在這抓不著東西,不如去別的地兒抓一抓,干脆站起來道:“大姐姐既擔心有所閃失,不如我去王府隨身護著。自家人,總是妥帖些。”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了過來,顯然沒人料到她還有說話的時候,齊清蔓和齊清雨老早就低頭不言,齊清霏是個不知事的,區區一個義女,居然跳出來說自家人。
齊世言反應頗大,一口拒絕:“落兒說的什么話,哪有妹妹去伺候姐姐的道理。”
齊夫人和齊清猗都沒說話,她倆對這個新來的義女實在不了解,也不明白薛凌這般舉動是為了什么。
薛凌笑道:“不打緊,我伺候人慣了,以后還照顧過要生產的姨娘,手腳功夫也會一些,定能保護好大姐姐。”說著站起身,拿起一個碗拋至空中,飛身踢到門柱上。碗是瓷器,一碰即碎,門柱卻還是留下個坑,看呆了眾人。
齊清霏拍著手站起來道:“對對對,三姐姐可厲害,大姐姐帶她回去吧。”頓了一下又道:“把我也帶上,我也會。”
齊清猗眼里有了光,她不知道薛凌一個女孩子家能厲害到哪兒去,可是一根稻草也是能救命的。那些人必然不敢下手的太招搖,自己身邊有個貼身的人就能擋住大部分了。何況自家妹妹到王府住下,這事兒光明正大,誰也說不得。
她離了桌子,走到薛凌身邊,牢牢抓住薛凌手道:“三妹妹,你…..你....你愿意護著我?”
薛凌看向齊世言道:“大姐姐這么難過,爹爹必然不好受,為父分憂,是女兒本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齊清霏也站了起來道:“對對對,為父分憂,我也去我也去”。她開心的很,這兩個姐姐都寵著自己,去了王府沒人管著,必然好玩的緊。
齊清猗也看著齊世言道:“爹。”
“罷了,清霏莫去,落兒既有這份心,跟你大姐姐小住幾日吧,莫叨擾太久”。齊世言有千般計較,還是妥協了一回。這個孩子,能保下來,能保下來再說。
齊夫人頓時眉開眼笑,自己女兒開心什么都好。道:“清猗難得回來,住幾日再回去吧,我也好替….落兒收拾些行李”。她一直沒怎么正眼看過薛凌,但這丫頭既哄得小女兒開懷,又能解大女兒心結。在自己眼里,就是是個好的,以后少不得要多多眷顧著。
人四下散了,齊世言把薛凌叫到了書房問:“以前落兒不曾提過,自己是會些功夫的。”
“隨梅娘討生活,走南闖北,什么不會?”
“那倒也是,你是個好孩子,既鐵了心思要去王府,爹爹也不好說什么,若是遇到什么事,不要擅作主張,早些回來就是。”
“記下了。”
薛凌從書房出來走了不到五步就撞上齊清猗,明顯是在那等她。趕緊道:“大姐姐”。
“娘親說三妹妹并未從清字,還是喚作落兒”。齊清猗已經再不是剛剛黯然飲泣的模樣,臉上脂粉也重新涂抹過了。
府里的幾個姑娘為人處世找不出半點像齊世言的地方,薛凌一直不太明白為什么。她跟魯文安廝混的久,行事已經和薛弋寒風格迥異,但總能找到點影子。血脈這個東西,說不得。
直到現在看齊清猗,就恍然回神來,這一家子,先帝在時,是兒女親家,必然事事春風得意。一朝時過境遷,府里還是風調雨順,只有這個陳王妃和站在金鑾殿的齊世言膽戰心驚,所以活成了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模樣。
既然齊清猗是裝的,那齊世言大概也是裝的,就不知他在裝什么,是縮進殼里的王八,還是徹頭徹尾的糊涂言官?
薛凌道:“爹爹不嫌棄,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求字。”
“娘親都告訴我了,三妹妹不必如此,你我既然是一個爹,怎能這般生分。”
齊夫人是個與世無爭的好人,這齊清猗說話與她娘親一個調子,薛凌一時有點分不出來這是來套近乎的,還是真的來寬慰自己不要在意身世。
“多謝你愿意去護著我,我沒想到你肯,不知道三妹妹師從何處?”齊清猗見薛凌不答話,又換了個事兒問,情真也好,假意也罷,她此時是真的關心薛凌的一切,若這個三妹妹真的一門心思護著自己,她什么都愿意給。
師從何處,薛凌瞧著齊清猗的臉,這是…….前太子妃。說起來,她爹的死跟太子一事也脫不了關系,不知道薛家在這些人眼里有幾斤幾兩?
“師從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