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江府(二)

薛凌只得丟下手上東西,轉身等人進來。這吃個東西,這么煩。

進來的果然是齊清霏,看見綠梔在哭,急忙仔細看了薛凌幾眼,見無異常,才坐下來。一掃桌子,詫異的問:“你這怎么茶水都沒一壺,我剛從娘親那過來,渴死了。”

綠梔委屈一下子又上來了,自家小姐就算是那什么,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小姐,老爺都認了的,這些人就這么瞧不起人。

薛凌看齊清霏氣鼓鼓的,笑著道:“去大姐府里住了些日子,回來可不就是連茶水都喝不著了,沒準再過兩日,門都進不了。”

府里風言風語,齊清霏老早就聽著了,氣的很。還有二姐姐那個夫君,是個什么夫君,為這點沒邊的事就吵上門來。聽薛凌這么一說,更加義憤填膺道:“這些人真不像話,成日里胡言亂語就算了。還敢以下犯上,綠梔,你去叫我院里送幾壺最好的茶來,就說本小姐在這等著喝”。

齊清霏平素里一副戇直架勢,這會發起火來還真有幾分小姐架子。薛凌揮了揮手讓綠梔去,這齊清霏院子里能有什么好茶,有的也就是這份心吧。

“三姐姐,你不要理那些人,他們就是不知道你的好”。齊清霏見薛凌不說話,還以為她很難過,傻傻的安慰著。

薛凌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忍俊不禁。道:“他們沒胡說,我本就不是出自良家,所以,是清霏弄錯了。”

齊清霏瞬時漲紅了臉,這幾天她與四姐姐吵了好幾次,信誓旦旦保證是有人造謠,詆毀了三姐姐。現在好了,本尊自己承認了。

薛凌本是想逗逗她,看她似乎一下子很難過,又安慰了一句:“有些也是胡說的,除了出身,其他都是胡說的。”

齊清霏猛拍了一下桌子:“對嘛,我就知道她們是胡說,可被誰生出來又有什么關系,我還想從王母娘娘的肚子里爬出來呢”。說完,她又往門外瞅了一眼,吐著舌頭補道:“我可不是嫌棄娘親,就是氣這些人嘴里不干凈。”

然后就一直叨叨著江家那個二少爺是多么可恨,天天上門找茬。沒準這事兒就是他干的,故意敗壞三姐姐名節。

薛凌隨著她嘮叨個不休,臉上沒啥表情,左手卻一直搭右手腕處舍不得拿下來。

她也覺得是江家,這件事不是針對自己,就是針對齊家。可齊世言應該沒什么仇人,那就是針對自己了。但自己也沒惹出什么亂子,除了江府那位。

外頭風言風語一般傳不到陳王府,但江玉璃趴齊府門是有人遞信來的。她就著蘇府格外關注了一下。想想江閎的嘴臉,完全干的出來為了自己兒子毀了別人這種事兒。

綠梔總算提了些熱水回來沖茶,齊清霏啰嗦了半天,顧不上燙接連灌了好幾杯,仍氣的不清,看著薛凌道:“三姐姐,你既回來了,不如去把他抓來打一頓,也好出出這口惡氣。”

薛凌把手從腕子上放下來,自己端了杯茶水。她可不就是要去江府,把人打一頓。不過,還得再晚一些,二更天吧。

“我餓了,清霏叫些東西來吃吧”。反正有人使喚,薛凌就不打算出門吃了,繞來繞去的麻煩。

“好呀好呀,我親自去看看有些什么吃的”。齊清霏站起來出了門。

綠梔情緒緩和了一些,嘟囔道:“府里也就五小姐還待見咱們。”

雖然不在意,但也是個疙瘩。這會齊清霏一陣嘰喳,薛凌覺得心情好了些,看了看床上那件小了的男裝,又有了別的計較。回過頭對綠梔道:“可有什么衣服,艷些的顏色,你替我選一套來,一會沐浴了穿。”

“哎”。

有了齊清霏的令,下人縱然還給著臉色,倒也沒太過為難。齊清霏陪著薛凌吃了東西,又鬧著一定要學點新東西。

薛凌只能跟著在院子里練了一會,發現這齊清霏當真是有天賦,自己以前教的那些學的十分到位。要是齊世言肯請個正兒八經的老師,一定不輸男子。可惜,這會才開蒙,總是有些晚了。

倆人在院子里比劃到亥時,齊清霏才退了出去,臨走還惦記著跟薛凌悄悄說:“三姐姐不要自責,娘親是感了風寒,二姐姐那個婆家,本來就不是好東西。”

綠梔早早備了熱水,不忘提醒薛凌:“小姐,咱就這些,可再沒了,你先將就著洗洗吧。”

今晚既不眠,時辰就還早。薛凌在浴桶里一直泡著,水涼透了還不肯起。這兩年身子嬌氣了,可也不嬌弱。就是冷了些,并未無法忍受。若說刺骨,那比平城的水差遠了。

綠梔急的在一旁上躥下跳,這個小姐,莫不是被氣壞了腦子。如同她生下來就是個下人,小姐也無法決定從誰肚子里爬出來。那些人在背后詆毀。也不怕被雷劈。

好不容易等到小姐爬出來,綠梔趕緊道:“小姐莫氣,我把被子暖了暖,您快進去捂著吧。”

薛凌接過里衣道:“不急,剛剛讓你找的衣服拿來我換上。”

綠梔瞪大了眼睛:“小姐可是還要去與誰議事,今兒可好晚了,要不睡醒了再去,也好養養精神”。

“不妨事,你給我吧,再去取些脂粉來,替我梳個時興一點的發髻”。發梢還在滴水,薛凌拿帕子仔細擦著。

綠梔拗不過薛凌,嘆了嘆氣,去收拾了。

薛凌走到銅鏡前坐著等。她下午是要穿著那套男裝出門的,這會覺得,有些東西,一下子就拆穿了好像沒意思啊。越神秘,越嚇人。

“小姐的衣裳,多是素色,這艷的,真不好找。就這套襦裙,看著倒還喜慶”

薛凌接過來一瞧,還真稱不上艷,就比自己日常穿著深色一些。海棠色暈染的襦裙搭著一件浮云紗外衫,不是她想要的華麗,倒頗有幾分仙氣。綠梔又挽了個單螺,配一根芙蓉玉簪子,越發顯的人娟秀。

站起來走了兩圈,薛凌覺得也挺好。就是這袖沿寬大了些,不好使劍,便對著綠梔道:“可有一指寬的布帶,長一些,替我尋兩條來縫到這袖口。”

“這是何故啊,小姐。”

“你去尋來就是了。”

打發走綠梔,薛凌又坐回銅鏡前,看了兩眼,覺得自己好像也當得起一聲美人。

就不知道不知江閎發現這顧盼生姿的齊三小姐是薛弋寒兒子,臉上是個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