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是這個城市里最不起眼最平凡的人,做著一份隨時可以被替代的工作,領著一份微薄到不足以提起的工資。只是這樣的他,卻是一家人的支柱。
前些日子他的母親患了重病,醫生說可治,只是需要一大筆錢。禍不單行,妻子又出了車禍危在旦夕,馬上要上初中的孩子又需要一大筆學費。家庭重擔全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讓他無處訴說,終于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將滿心的苦悶和委屈發泄出來了。
“我怎么這么倒霉。我是做錯了什么嗎?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都壓在我身上了?為什么我這么命苦啊!”中年男子說著又留下淚來,又快速伸出大手掌抹去。
寧萌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否極泰來,總會好的。”她心知此時的勸慰是有多么蒼白無力,可她還是選擇說了一句很對的廢話。
中年男子說:“那我可不可以選擇不要承擔什么大任?我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不想成龍成鳳,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老百姓,過一個普通的平凡的生活啊。可是,就連這個也做不到。我媽媽,我老婆都在醫院里躺著。醫生說可以治,可是我沒錢啊,我去哪弄到那么多錢啊。”
寧萌立刻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地方叫,在里面許下的愿望都可以實現。你可以到那個地方許愿,你所期望的事情一定會實現的。”
中年男子苦笑了一下,說:“哪有這么神奇的地方,都是騙小孩子罷了。要是真有這樣的地方,天底下就沒有不幸的人了。”
寧萌又說:“真的是有這樣的地方的。我叫寧萌,我就是剛才提到的那家解憂屋的老板,現在你就可以和我過去。”
中年男子抬頭看了看寧萌,又底下頭說:“小妹妹,你騙我有意思嗎?從我身上騙不到一分錢的。這種拙劣的騙術還是騙別人吧。謝謝你剛才的紙巾,不過我不信。”
寧萌著急了,接著說:“我沒有騙你,我是說真的。真的有這樣的一個地方,現在你和我過去看看,看了你就知道了。”
無論寧萌怎么勸說,中年男子始終不愿意和寧萌過去看看。寧萌無奈只能放棄。
一路上,她悶悶不樂。
寧萌問:“為什么他不肯相信我呢?明明解憂屋就是存在的,明明他去解憂屋就可以許愿,明明許愿以后就可以解決眼下的問題,為什么他就是不肯試一試呢?”
明熙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你還記得嗎?只有有緣人才能看到解憂屋的?”
“我記得。可是那又怎樣?”
“你想過什么叫有緣人嗎?”
“應該是有需要解決問題或者想許愿的人吧。”
“路上那個中年男子遇到問題也不一天兩天了,為什么他一直看不到解憂屋呢?別說看不到,就連你這個解憂屋的老板親自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都不相信。你想過是為什么嗎?”
寧萌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也很好奇,別說世界上了,就是她所生活的這個城市也有幾百萬人口了,每個人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會有愿望。如果他們都來解憂屋的話,天宮的那點要求早就達到了,怎么到現在還差了那么多呢?
她曾經以為是歷任解憂屋的老板沒有好好經營的原因才導致解憂屋的生意冷淡,現在看來,好像也并不是那樣。所謂有緣人,到底什么樣的才算有緣人呢?
明熙說:“不管是吹熄蠟燭,或者對著流星,或多或少人們都會許下愿望。可是卻并不是每個有愿望的人都會來到解憂屋。那是因為他們雖然許愿,但是他們不相信他們的愿望會實現。如果他不相信,他的信念就不會強,信念不強,自然就找不到解憂屋了。那些能找到解憂屋的人不僅是因為他們有愿望,而且還有希望實現愿望的強烈信念。”
寧萌問:“包括那些由其他人帶來的人?”
“是。包括那些人。如果他們沒有強烈想實現愿望的信念,那些帶他們過來的人根本就不會感覺到,也就不會帶他們過來。”
“也包括那些心懷不軌的?就像那個王帥帥的瘋子歌迷,揚言希望所有罵王帥帥的人都死掉的那個?”
“是,也包括她。她的愿望邪惡,可是她卻有強烈的信念。信念這個東西很奇怪,一旦變得強烈,就沒什么可以阻擋了。”
寧萌有些不理解了,那個中年男人明明很悲傷,面對自己母親和妻子的遭遇,以及馬上要上學讀書的孩子,他難道沒有強烈的信念嗎?
寧萌說:“難不成剛才那個中年男子不是真的希望他的家人變好?”
明熙說:“他當然希望他的家人變好,可是他不相信他有能力或者說他不相信他的家人能變好。他在心里已經打定主意了,他的人生就是糟糕的,就是失敗了。也就是說,他自己都放棄希望了。這樣的人怎么能找到解憂屋呢?”
寧萌似懂非懂。只是她自有一套邏輯來解釋明熙的理論。
首先需要有愿望的人,其次這些有愿望的人是真的把許下的愿望當真而不是隨便說說,再次是他們要一直相信自己的愿望可以實現。至少滿足以上三點才有可能找到。
就算找到許下愿望還不夠,同時還需要付出相應的報酬。
這樣一看,解憂屋里的工作確實不像她想的那么簡單。
解憂屋并不是一個萬能的存在,就算實現愿望也需要解憂屋的主人和許愿者的雙方努力。寧萌并不能完全理解天宮給為什么給明熙這樣一個差事,不過她似乎有點懂了她在解憂屋存在的意義。
二人回到解憂屋,小黑迎出來說:“萌老板,她來了。喵。”
“誰?小白回來了嗎?”
“不是的,是咱們店里的兼職生,喵。”
薛麗正在很認真地拖著地板,見了明熙和寧萌很乖巧地給二人打了招呼。
寧萌一直為小白的事擔心,又在路上碰到個“接不到”的生意,所以興致不高,只禮貌性點了點頭,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去了。
明熙對外人一向冷淡,看了一眼薛麗也自顧自離開了。
薛麗見這二人態度冷漠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咽了一口吐沫,有些緊張地說:“小黑,我是不是做錯什么惹得老板不高興了?”
在薛麗在的時候小黑一直都是服務生的樣子,自然和薛麗拉進了關系。
小黑說:“不會呀,明熙大人一直都是這樣的,至于萌大人嘛,大概是昨晚沒好好休息太累了,所以才這樣的。畢竟是人類嘛,身體總是很脆弱的。喵。”
薛麗點點頭說:“是啊,我通宵學習以后,第二天起來也是會覺得頭疼呢。對了,前幾天見到的那個男生呢?他不來工作了嗎?”
“你是說小白嗎?他丟了。喵。”
“丟了?”
“小黑。”二人正要繼續說,寧萌從樓上叫住了小黑。
小黑向著薛麗眨了眨眼睛,應聲跑上樓去。
寧萌說:“薛麗只是我們店里的兼職生,不該說的話不要再說,明白嗎?”
寧萌很少對小黑如此嚴厲,小黑有些委屈,淚水在眼眶里轉了轉,說:“我還以為來到解憂屋就是一家人了呢,原來不是這樣的,小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還請萌老板原諒我這一次,喵。”
寧萌想起和明熙提到過家人的設定,又見小黑如此,一時間心軟,說:“好了,我不是故意要兇你。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解憂屋這樣的存在,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們這樣一群不同的人,對于普通的人來說,還是不知道為好。”
小黑依舊很委屈,說:“可是萌老板剛來的時候就很愉快的接受了呀。喵。”
寧萌說:“我有嗎?我記得我一直是拒絕的呀。”
“不是呢,萌老板來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赤焰闖入解憂屋的事情,還用金鑰匙救了明熙大人呢。簡直是……簡直是,哦對了,簡直是大殺四方。喵”
寧萌越聽越開心,忍不住說:“我這么厲害嗎?”
“當然了。萌老板超厲害,萌老板最厲害。最棒最棒!喵!”
一直聽著二人說話的明熙心道,終于逃不過人類的弊端,喜歡聽阿諛奉承啊。明熙輕咳了一聲表示他的存在,說:“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鼻子很管用。”
寧萌看著他,滿臉的問號。
明熙似乎難以啟齒,猶豫了半天說:“或許,她能幫我們找到小白。”
寧萌想到自己經常安排小白去聞這個或者聞那個,可是小白畢竟是個狗精靈,利用他鼻子靈敏這個特質好像還說得過去。可是薛麗是個人啊,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利用她的鼻子?怎么想都覺得奇怪。
寧萌連忙搖頭說:“這個不行,哪有人出門左聞聞右聞聞的,別人會當她是神經病的,再說了她本人也不會同意的。”
明熙說:“她會同意的,我剛才問過了。”
“啊?你怎么不同我商量一下就去問她了,還有沒有把我當解憂屋的老板啊。”
“有啊,一直當你是老板,只不過最近學會了一個新詞叫先斬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