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略

第9章 分道揚鑣

半月后。

“主子,宸公子不見了,就留下這個。”

天不亮,芒種咚咚咚跑來敲晏清的房門,大呼小叫著擾人清夢。

晏清醒得早,簡單梳洗束發,滿意地對著銅鏡中雌雄莫辨的小公子勾了勾嘴角,不緊不慢地踱步去開了房門。

“好了別吵,有話進來說。”

門突然打開,芒種的手落空,差點打到自家小主子身上,幸虧小主子長得矮,否則他又要挨爹娘的罰了。

“主子。”

芒種嚇了自己一跳,忙收回右手,規規矩矩跟在后頭進了屋子。

說來也怪,每次到了主子面前,他都有種大氣不敢喘的感覺。可明明主子年齡比他幼小,個頭沒他好,也不發脾氣,可他就是有些犯怵。

難道這就是爹說的,貴人風骨?主子可真會投胎。

現在他們一家子跟了主子,以后也能飛黃騰達,做人上人了吧?

芒種懷揣著美好愿景,記著爹娘連日來的提點,努力做出個既沉穩又伶俐的模樣來,恭敬地雙手將宸公子房里落下的一只荷包奉上。

“主子,宸公子不見了,屋里整整齊齊,不像是遭了賊,就留下這個荷包,其余行李也全都不見了。”

“小的仔細找過,就連昨兒個晚上才使過的牙刷子跟擦腳巾都不見了。肯定是有人刻意收拾過,不然誰會注意這些小玩意兒啊。您看?”

晏清贊許地看他一眼。

“做的不錯,心挺細的。”

芒種立時咧開嘴,傻氣地撓撓頭:

“謝主子夸獎!我去倒水。”

半大小子眼珠一轉,把荷包往桌上一放,過去端銅盆里用過的洗臉水。

他這活計討得巧,既不妨礙主子瞧荷包里的物件,萬一不方便他瞧呢對不;又能就近聽候主子吩咐,隨傳隨到!

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晏清沒在意小廝這點小心機,拿起那枚眼生的靛藍綢布荷包,入手沉重,且附著有淡淡的藥香。

這藥味有些特殊,跟她給夏宸淵開的方子可不一樣,以她前世在藥王谷耳濡目染大半年光景的菲薄見識,只能隱隱覺出不尋常。

而正是這份不尋常,才更耐人尋味。

晏清作為百年來唯一一個清醒著走出藥王谷的藥人,即便未能久病成醫辯證開方成國手,但自認在辨認藥材一途頗有些見解。

這樣說亦有往自家臉上貼金的嫌疑。她其實就是被藥味熏熟了灌頂著了,所以一聞到藥材味便敏感到嘔心想吐罷了。

但這個香囊給她的感覺卻不同,就好似藥味來源并非普通藥材,甚至不類藥王谷肆意拿她試驗的珍稀古怪藥材。

晏清微微瞇起眼,腦中想起老藥瘋子那句,天下萬物皆可入藥,只他喜歡擺弄草藥罷了。

除此之外,高明的還有蠱蟲等等,因為過于難養,被他擯棄,也只在觀察她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丑態時,隨口提來與他的藥效做比較。

往事不堪回首,晏清眉眼低垂,打量荷包口的繩結。

是她前世自出海的漁夫那里學來的特有手法,他倒是學得快。

晏清基本已經能確認這荷包是夏宸淵主動留下的。

至于他是如何能不驚動客棧之人,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想必荷包里頭會留下線索。

晏清再瞧一遍光潔的荷包,沒找到印記,便直接上手,將繩結打開,意外地挑挑眉。

居然不是她以為的金銀之物,而是一小袋五光十色的寶石,且成色極好。

晏清拈起一顆艷紅似火的紅寶石,略看了看便丟回荷包里,發出一聲輕響。

看這寶石的成色、個頭,不比他那只匕首上鑲嵌得差,這滿滿半荷包寶石更為難得,他也算是有心了。

晏清提著荷包口晃了晃,寶石輕磕的聲響十分迷人。

她微勾起唇角,毫不在意地扯著荷包底一抖,將寶石嘩啦一聲倒在桌上。

芒種下意識看來,驚得大大都抽一口涼氣,啪地一巴掌捂住自己的嘴,視線像是黏在那價值連城的一堆兒上,死活挪不開眼。

晏清沒理他,自顧將空了的荷包掏出里襯查看,果然在角落里看到拿黑線繡著的平安勿念四字。

繡藝蹩腳,連累得頗有些風骨的字跡也拙劣難看。

晏清無聲笑笑,摸出剪刀挑斷線頭,三兩下拆了個干凈。

她將不長的黑色線頭拿到眼前,細細打量許久,又好玩似的捻成一團,點火燒了。

“什么味兒,好香。”

被寶石晃花了眼的芒種回神,吸溜一下到嘴邊的哈喇子,脫口說了句。

晏清親眼見那黑線燒成灰燼,又掃進茶杯里的殘茶中晃兩晃,突然遞給芒種:

“喝了它。”

芒種乖巧地接過,先湊近鼻尖聞聞,又說聲好香,抬手就把半杯涼茶吞下。

“怎樣?”

晏清好奇地問。

芒種咂咂嘴,意猶未盡道:

“香,小的從來沒喝過這么香的茶,謝主子賞賜!”

晏清仔細察看他的面色瞳紋,沒看出不妥,不再糾結,隨手撿了些小手指肚大小的紅寶石丟給他。

“宸公子賞你們一家的,好好收著。”

芒種慌忙來接,差點拋了手中杯子,喜不自禁道:

“小的謝主子賞,謝宸公子賞!”

晏清莞爾:

“拿去叫你娘收著吧。告訴張叔,用過朝食即刻啟程。”

“哎!”

小廝捂緊寶貝,搖頭擺尾顛顛跑開。

晏清慢條斯理將寶石收進荷包,狀似不經意將方才用過那枚茶杯掃到地上,啪地一聲碎裂。

她眉目微動,怕踩到碎片傷了腳似的,跳下椅子遠遠避開到床榻里,窸窸窣窣翻行李藏荷包了。

不一會兒工夫,張叔張嬸一家齊齊過來謝恩。

幾人簡單吃完朝食,很快收拾行李上路。

客棧拐角處露出兩道身影,默默看著那輛大馬車轱轆轱轆去了。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面黑嘴闊的玄衣漢子操著奇怪的口音,低聲問護在身側的少年。

夏宸淵早已摘下眼前黑布,盡力瞇起腥紅的雙眼眺望。

“她本慧黠無雙,若真猜到些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玄衣漢子不再多說,耐心等那馬車遠去,不見了蹤影,這才催道:

“走吧。”

夏宸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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