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推手

謝靜悅一本正經的點頭,“不能。”

周茹娉一噎。

“可是你也不能肯定這些事都是真的不是?”謝靜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我不是說這個不重要,但是這也不能說明對方就是一無是處不是?到底這些也只是聽說。

“再說結親本就是要門當戶對,你既不肯說那家是誰,我就權當先前許是咱們高攀了,如今咱們侯府眼看著就要起復了,對方答應這門親事,也是無可厚非。

畢竟誰都想結一門有助力的姻親,當初二舅他們為你相中這一家,也未必不是看中這一點,……”

你若就因為此,反而私自選了一個壓根就上不得臺面又不知深淺底細的人……豈不是太過意氣用事了。

謝靜悅心里腹誹了一句。

此時她已經感覺此事水有些深,有點兒后悔自己多管閑事。

她抬眼見周茹娉面上還有些不服氣,又問了一句,“我往日里也很少聽你提起五表哥五表嫂他們,怎么如今聽你這話,什么時候跟他們走的這般近了?”

五表哥是二舅身邊的秋姨娘所出。

以周茹娉往日的性情,對這庶出的兄長,歷來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可偏偏如今她倒是一反常態的與那邊親近了起來,若是因為這什么所謂的表弟,……呵呵……在她看來,事情只怕遠沒有表面這般簡單。

謝靜悅如此問,周茹娉面上的神情不由有些訕訕,“他到底也是我五哥,哪里就能那般生分了,更何況他一向待我極好……就是五嫂,比二嫂待我都要親近些。”

謝靜悅忍不住哼笑一聲,有本事這話你當著你娘的面去說。

謝靜悅也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左右那都是二房自己的事。

她只看著周茹娉的眼睛,直把周茹娉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坐直了身子,“干嘛又這般看我?”

“我再提醒你一次,二舅和二舅母不管如何,心里總是為你好的,并不會害了你,在這關口,對方答應下親事,難道他們就看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

“他們既然能應承下這門親事,那么必定是考慮清楚的,對方的人品肯定也是打聽過的。”

謝靜悅說到這里,只能再次把話挑明了說,“再說那什么表弟的,你所知道的他的一切,也不過都是聽說……聽說……。

人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五表姐,那你說說你這聽說的話里面,到底又有幾分真……有幾分虛呢?”

謝靜悅的話猶如一記響雷敲響在周茹娉耳畔,她面色頓時一下子就難看起來。

“你……”

她有些不服氣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你沒見過少懷哥哥,自是不知他為人多么謙虛知禮,又有滿腹才華……”

謝靜悅直接打斷她的話,“我是不知你的少懷哥哥有多謙虛知禮,但是……”

謝靜悅不由湊到她跟前,一字一句的道,“一個真正謙虛知禮的人,是不會私下與閨閣小姐互訴衷腸的。”

“你!”周茹娉這下子是真的羞憤欲死,謝靜悅雖說得是少懷哥哥,但是話中的意思,未嘗不是在說她不知羞恥。

謝靜悅見她已經有些氣紅的眼眶,“你許是覺得我說的話現在難聽,但僅憑你今兒與我說得這些話,你已經逾矩太多了,一旦被旁人知道了,你的名聲盡悔,還有更多難聽的話等著你去聽。”

謝靜悅說到這里,也不由想起夢境中的自己,親事上蘇氏擺了一道,最終淪為靖遠侯府的笑柄……

半晌,她回過神來,語氣頗有幾分說不出的感慨,“二舅母他們給你相看的人家,不管如何,肯定是知根知底的,而且肯定私下里也是派人去打聽過的。”

“不管是家世人品,應該都是過得去的,你若是因為旁的也就罷了,若只是因為這個什么表哥的……我覺得你還是仔細想想清楚。”

謝靜悅把心里隱約猜測的一個可能,透了一點意思給她,“你就從沒想過,就在你議親的這個當口,你偏偏就遇上了這么一個什么表哥……你就不覺得這里面的事太過巧合了一些嗎?”

先前周茹娉還有些嘴硬,此時謝靜悅話說得這么清楚,她心里也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來。

謝靜悅說完自己該說的話,也不再看她有些慘白的面色,徑直扶著石桌,慢慢站起身,“我再勸您一句,這些事,五表姐不妨直接說給二舅母聽,最多二舅母也就是罰你抄寫一些女誡。”

謝靜悅雖說對女誡也并不怎么感冒,但是卻是覺得周茹娉現在就缺這本書。

“而且不管如何,二舅母總不會害了你,……你若是受人蠱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只怕日后悔之晚矣。”

“我言盡于此,五表姐還是好好想想……”她丟下最后一句,便緩緩抬起腳,盡量不牽動傷口,慢慢往屋內走。

采嵐和采薇二人一直候在廊下,雖不知她們二人說了些什么,但是見兩人神情,也知道并不是什么讓人愉悅的話。

此時見謝靜悅抬腳往這邊走,二人忙小跑著過來,攙扶謝靜悅。

那邊周茹娉還有些愣怔的坐在那邊,目光有些呆呆的看著謝靜悅逐漸遠去的背影。

謝靜悅回到屋內,心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管周茹娉會如何選擇,她已經做了她應該做的。

而且,周茹娉雖說性子驕縱了些,到底不是個蠢的,自己已經把話說得這般透了,她要是還想不明白,傻傻的往別人圈套里面鉆。

那她也只能愛莫能助。

采嵐端了一杯水過來,小聲在謝靜悅耳畔道,“小姐剛剛跟五表小姐說話的時候,四表小姐,一直站在窗口看呢。”

“哦?”謝靜悅挑眉,她還真沒注意。

“她現在人呢?”

采嵐對院中努了努嘴,示意謝靜悅看。

謝靜悅繞過屏風,走到窗前,就見周玫不知何時已經坐在石桌前,正小聲與周茹娉說些什么。

謝靜悅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若說先前她還覺得這里面有什么蹊蹺的話,此時看到院中的情形,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不知道周茹娉會不會又被某些人三言兩語的給繞進去。

她冷冷看了一眼那邊神色有些擔憂的周玫一眼,就移開目光,轉身吩咐采薇,“回頭給謝嬤嬤捎信,讓她盯著點兒周玫,還有注意一下府中發生的事。若有什么不尋常的事,需盡快告訴我。”

采薇還是第一次聽她這般連名帶姓的稱呼周玫,不由愣了愣,隨即連忙點頭,“奴婢等會兒就給那邊捎信。”

謝靜悅頷首,抬眼看了一下已經開始偏西的日頭,“收拾一下,咱們要去前面祭拜了。”

采嵐伺候她換好衣衫,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她的膝蓋,“你這腿只怕是暫時不能跪了。”

謝靜悅輕輕抬腿試了試,“再取些布帶過來纏上幾圈,也就無大礙了。”

采嵐想想也是這個理,便又取來一些布帶,細細替她膝蓋處又纏上了數圈。

“您還是盡量小心著些,若是覺得不舒服了,就歇上一會兒。”采嵐想想還是細細叮囑了一番。

這邊主仆幾人收拾好,正準備去前面大殿。

周玫和周茹娉卻是一前一后走了過來。

“表妹這是要去祭拜了嗎?”周玫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上前。

謝靜悅此時對她著實是有些厭惡起來,便有些懶得搭理她,只淡淡應了一聲。

哪知周玫好似看不到她的冷淡一般,徑自跟在她身后,“那我和表妹一道去吧,若是表妹不方便叩拜,我替表妹叩拜也是一樣。”

“你?”謝靜悅這下子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她停下腳步,視線緩緩的上下把周玫打量了一番,湊這才靠近她,冷冷的道,“你憑什么替我?你以為你是誰?”

周玫的面皮先是一片蒼白隨即又漲得通紅,嘴唇都微微有些顫抖起來,眼淚更是在眼眶里打轉。

謝靜悅見她這副飽受欺凌的樣子,心里不但沒有絲毫喜悅,反而覺得有些惡心。

就有這樣的人,她言語惡心你,還不興別人反擊回去。

一旦落于下風,就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這里沒有那憐香惜玉之人。

“四表姐這是怎么了?我不過是說你不合適代替我祭拜罷了,你就要掉眼淚,別人還只當我是欺負你了。”謝靜悅故作驚訝的退開幾步,一臉無辜的看著泫然欲泣的周玫。

她先前的話,是靠近周玫才說的,除了她和周玫,壓根就沒其他人聽見。

周玫原本已經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頓時是落也不是拭去也不合適。

謝靜悅翹了翹唇角,瞥了跟在周玫身后的周茹娉一眼,就有采嵐幾人扶著往前殿去。

這次桂嬤嬤留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周玫又看了一眼周茹娉,“兩位小姐,夫人們已經起了,兩位小姐還是進屋陪陪夫人們吧。”

周茹娉此時心里也有些亂糟糟的,先是謝靜悅說了一些讓她提心吊膽的話,還沒等她理清頭緒,周玫又來跟她感嘆了一下親事不順,再拖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

她壓根沒注意到剛剛兩人的交談,但是看見周玫偷偷抹眼淚,她心里也有些難受起來。

“好了,表妹許是想起姑姑姑父他們,心里也不好受,若是話說重了,你別往心里去,她也是個……可憐的。”

周玫心中恨急剛剛謝靜悅那般不給她臉面,此時聽周茹娉如此說,忍不住冷笑一聲,“可憐?!”

這世上比她謝靜悅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她謝靜悅雖是自小沒了爹娘,可她有裴老夫人親自教導長大。

又裴老夫人盯著,這府中眾多的兄弟姐妹,哪個不是處處謙讓她。

不說謝家的家業全部留給了她一人,就只裴老夫人的私房,將來只怕也少不了她一份,而且必定是最大的一份。

如今不但已逝的父親被追封,她自己更是得了鄉君的封號。

這樣的人都算是可憐,那……她又算是什么?

雖有爹有姨娘,卻整天要看嫡母的臉色過活。

姨娘早已不受寵,不但不能貼補自己,還得時常自己幫著接濟一下,才能度日。

與她相比,自己和姨娘這樣的不是要比她可憐百倍千倍。

周茹娉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神情,心里不由一突。

但她這些時日,因為謝靜悅不與她們一道,周玫又有意奉承討好她,她與周玫的關系倒是親近了不少。

現在倒是不好如從前那般,一甩臉就走,“好了,別難過了,咱們進去看看我娘她們收拾好了沒。”

說著,拉著周玫就往里面去。

站在廊下的桂嬤嬤雖沒聽清她們說什么,但是瞥見兩人的神情,心里也大致猜到幾分。

心里暗嘆周玫手段了得的同時,也不由心生警惕。

這樣的人最可怕,平日里看著柔弱無害,可是一旦使壞起來,那心眼子就跟那蓮藕似的,彎彎曲曲的不知道有多少。

靖遠侯府的人沒有多待,申時一道,又在靈前上香叩拜,就與謝靜悅道別。

蘇氏和錢氏精神明顯有些不佳,只虛虛說了兩句客套話,就帶著丫鬟婆子出了大殿。

反倒是金氏落在最后,細細叮囑了謝靜悅一番,這才帶著貼身伺候的離去。

采嵐替謝靜悅送她們出了山門,這才回轉回來。

走到廣場祭壇前,正好看到幾個身著袈裟的大和尚陪同一身著青灰色細布道袍的少年從廣場的另一邊過來。

采嵐一開始還只當那少年是隨同家中長輩一起來祭拜靖陽王的,并沒在意。

可等那一行人漸漸走到近前,她卻隱隱看著這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還沒等她想起這抹熟悉來自何處,那少年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一雙清冷淡漠的鳳眸看了過來。

采嵐被那淡漠的一眼看得渾身都好似僵住了一般,只能依著本能,忙不迭的避開那目光,束手站在一旁。

等那少年隨同那些大和尚從身邊走過,她一直憋著的一口氣才緩緩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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