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局

桂嬤嬤和翡翠并不知此事,此時聽得一愣一愣的。

采嵐便把當初謝靜悅出手救下梅朵一事大概說了一遍。

桂嬤嬤和翡翠先是有些吃驚,隨即又連連贊嘆謝靜悅心善。

“嬤嬤這次也是想要問問小姐,梅朵姑娘她說不想回她兄嫂那邊,權當她這次已經死了,把這條命還給了他們,就當是報了當初的養育之恩。”

“如今她的命是小姐救的,自是要留下來報答小姐,小姐若是有什么差事,哪怕就是要她做牛做馬,她也不敢推辭分毫。”

采嵐一番話,聽得幾人唏噓不已。

謝靜悅也不由微微嘆息了一聲,“此事以后再說吧,先讓她養好傷,暫時留在王家那邊吧。”

“是。”采嵐忙應聲。

不知是不是因為梅朵的遭遇,一時馬車內幾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迷。

謝靜悅此時心里也正想著別的事,便也沒再開口。

馬車一路晃悠悠的朝著普濟寺駛去,漸漸消失在遠處的林蔭道上。

謝靜悅一行人回到普濟寺后,便忙著重新休整安置。

這次無需再去祭拜,每日便只需抄寫一些佛經供奉給佛祖,其余時間便可盡數用來研習醫術。

因著桂嬤嬤和翡翠二人俱已認主,之前的一些事謝靜悅倒也不再瞞著她們。只說前些時日得了一心大師的青眼,承蒙大師教導一些醫術。

桂嬤嬤和翡翠聽了都不由得替她高興。

桂嬤嬤更是雙手合十,默默念佛,“佛祖保佑,小姐的好運道來了。”

謝靜悅見她們二人這般高興,不由挑了挑眉,“你們也覺得我學醫術是件好事?”

“當然!”桂嬤嬤和翡翠不約而同的道。

說完兩人又不由相視一眼,最后還是由桂嬤嬤接著道,“一心大師是何許人?他就是天上下凡的活菩薩,小姐您能得他指點,那是天大的幸事,不說旁的,人這吃了五谷難保不生病,小姐若是能習得大師醫術一二,日后也能省卻不少麻煩。”

桂嬤嬤沒有說的是,許多內宅的隱私手段俱是與藥物有關,若是謝靜悅真能學到一些,將來也必定能避過不少麻煩。

謝靜悅見她滿臉興奮的樣子,倒是不好說醫者不自醫的話。

但是兩人能毫不懷疑的就接受她的說辭,倒也省去她多費唇舌去解釋了。

這兩人既然已經認她為主,那么明面上的一些事,她是不會瞞著對方的,更是不希望這些事遮遮掩掩,反而在主仆之間起了隔閡,關鍵時候讓外人有機可乘,從而壞了大事。

好在,一切都比預料中的要順利許多。

因著這次在外奔波數日,幾人都有些疲倦你,用罷晚膳,眾人便都早早歇下。

竹林內的木屋窗欞上還映著昏黃的燈光。

一心大師正拿著謝靜悅上次贈送給他的那本古方,專心致志的研讀。

忽而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身上,他抬起頭,看到穿著一身素白的趙睿。

他一把合上冊子,小心的撫平,重新收回匣子內,這才伸手示意對方落座,“這么晚了,我還當你今兒不過來了。”

趙睿一撩衣擺,盤膝在他下首的蒲團上坐下,目光在剛剛那匣子上瞥了一眼,“明日我便要去國子監聽學,暫時便不能前來,特來與您說一聲。”

一心大師抖了抖雪白的長眉,上下打量了趙睿一眼,“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得你小子有了孝心,肯說幾句好聽的,……來來來……再說幾句……”

趙睿的薄唇抿了抿,嘴角更是可疑的抖了抖,聲音幾乎是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道,“不過是感慨世事無常,來看看您……”

“臭小子!你給我閉嘴,你這是咒我呢?”一心大師氣得刷一下站起身來,滿臉的怒氣,“你還抵不上那小丫頭,她還知道三天兩頭的孝敬為師,你呢?恨不得氣死我是不是?”

趙睿沒吭聲。

一心大師氣得來回走了幾圈,這才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不是說那人已經打消念頭了嗎?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此事了?你說是不是你又故意做了什么事?”

趙睿這次沒再繼續沉默,“皇子們已經大了,比我年長的就有三位,與我年紀相仿的有兩位……如今看似太平,京中實則已經亂象橫生……”

“所以我讓你先避一下,暫時不要去趟這趟渾水。”一心大師忍不住嘟囔道。

這小子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又多固執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

但凡事是他下定決心的事,就沒人能勸解的了。

就算是他也一樣。

他想到這里,不由有些氣餒。

趙睿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聲音稍微和緩了些許繼續道,“不入局中,便永遠都是個局外人……又如何能把這盤棋盤活呢。”

“可是你一旦陷在這里面,萬一不能脫困,豈不是連自己也要搭進去?”一心大師此時發覺他好像有些把握不準眼前少年的心思。

“我也從未想著要從這局中走出來……除非哪一日我不想要這局了,親手破了它。”趙睿伸手拿過一旁的棋罐,從里面摸出一枚棋子,輕輕敲擊在棋盤上。

“不過,目前還沒有讓我破了這局的理由……畢竟我們趙家那么多條人命,總要有人來償還不是?又有什么東西的分量能與這些人命相提并論的呢……”他的話音越到最后越發猶如呢喃一般。

若不是一心大師自來耳聰目明,只怕也不能輕易捕捉。

他也跟著摸出一枚棋子,擺到棋盤之上,“你既已下定決心,為師便也不多費唇舌,只盼你一直記得此時的心境……莫要遺失本心才好。”

趙睿指間的棋子不由停頓在半空,片刻之后才輕輕一下落在棋盤之上,好似在做出某些回應一般。

師徒二人之間未再有任何交談,只余你來我往噼里啪啦的落子聲。

夜涼如水,清幽而又寧靜。

不知過去多久,天際隱隱露出一絲魚肚白。

響了一夜的落子聲,悄然安靜了下來。

待到一絲光亮沖破云層,給天際染上一抹霞光。

屋內依然盤膝而坐的一心大師看著眼前已經呈現輸贏的棋局,有些不敢置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這怎么可能?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布下的局?”

趙睿輕輕拍了一下手,便徑直起身,“您有了閑暇可以慢慢研習,我先下山了……”

他說完,就徑直往外面去。

一心大師原本還在捻須沉吟,見他說走就走,不由揚聲喚了一聲,“臭小子,你當心著點兒……不是誰都會像為師這般讓著你的……”

趙睿雖是不理他這大言不慚的話,但是隱含在話音中的關切之情,他還是感受到了。

他腳步微微一頓,“勿憂,都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管如何總不至于墜了您的聲名。”

話音落下,人已至庭院。

一心大師伸手拂開窗,透過晨間的薄霧,見到少年勁瘦而又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內,他把指間的一枚棋子拋到棋罐內,嘴里嘟囔了兩聲,“……臭小子……整天不讓人省心……當真是這把子老骨頭都要為你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

謝靜悅一早起身,只覺神清氣爽,她由著采薇替自己換好衣裳,問正在收拾床榻的采嵐,“今兒便由采薇和桂嬤嬤跟著我一道去吧,你與翡翠留在院子里吧。”

采嵐知道她這是有事安排自己去做,也不堅持,“嗯,小姐放心去吧,這里有奴婢守著呢。”

謝靜悅又囑咐了她幾句,這才抬腳出了內室。

翡翠已經擺好了早膳,一見到謝靜悅出來,忙笑著上前替她拉開官帽椅,“小姐,那邊院子里的人已經離開了。”

謝靜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長公主暫住的那座院落。

她飲了半杯溫水,輕輕頷首,“先靖陽王的靈柩已經不在這里了,長公主自是沒有留在這里的道理。”

其他幾人倒是紛紛對這消息感到歡喜,畢竟上次謝靜悅也算是得罪了那寶珠郡主,若是對方還在這里暫住,難保不會來尋謝靜悅的麻煩。

而現在先靖陽王的靈柩已經不在普濟寺,就連皇上也沒有理由再讓長公主在此暫住,那么寶珠郡主自然也不會再過來。

只要她還在普濟寺一日,寶珠郡主就算是想尋她晦氣,也是沒轍。

若是等到她離了這里,只怕又要過去不少時日,時日一久,寶珠郡主又如何還記得她這個人。

謝靜悅一想到這里,也不覺心情愈加舒暢,畢竟沒有誰喜歡麻煩,偏偏還是這種權勢足以碾壓自己的人帶來的麻煩。

她心情愉悅的用了一碗用碧粳米熬得香濃的粥,又用了兩個素餡包子,這才滿足的放下碗筷,收拾妥當了,便帶著翡翠和采薇去了竹林處。

時間如梭,眼見著山上的景致一變再變,原本層層疊翠的山林逐漸被白雪覆蓋。

謝靜悅握緊了手里的暖爐,腳上的羊皮小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趙睿指間的棋子不由停頓在半空,片刻之后才輕輕一下落在棋盤之上,好似在做出某些回應一般。

師徒二人之間未再有任何交談,只余你來我往噼里啪啦的落子聲。

夜涼如水,清幽而又寧靜。

不知過去多久,天際隱隱露出一絲魚肚白。

響了一夜的落子聲,悄然安靜了下來。

待到一絲光亮沖破云層,給天際染上一抹霞光。

屋內依然盤膝而坐的一心大師看著眼前已經呈現輸贏的棋局,有些不敢置信的伸手揉了揉眼睛,“這怎么可能?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布下的局?”

趙睿輕輕拍了一下手,便徑直起身,“您有了閑暇可以慢慢研習,我先下山了……”

他說完,就徑直往外面去。

一心大師原本還在捻須沉吟,見他說走就走,不由揚聲喚了一聲,“臭小子,你當心著點兒……不是誰都會像為師這般讓著你的……”

趙睿雖是不理他這大言不慚的話,但是隱含在話音中的關切之情,他還是感受到了。

他腳步微微一頓,“勿憂,都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管如何總不至于墜了您的聲名。”

話音落下,人已至庭院。

一心大師伸手拂開窗,透過晨間的薄霧,見到少年勁瘦而又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內,他把指間的一枚棋子拋到棋罐內,嘴里嘟囔了兩聲,“……臭小子……整天不讓人省心……當真是這把子老骨頭都要為你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

謝靜悅一早起身,只覺神清氣爽,她由著采薇替自己換好衣裳,問正在收拾床榻的采嵐,“今兒便由采薇和桂嬤嬤跟著我一道去吧,你與翡翠留在院子里吧。”

采嵐知道她這是有事安排自己去做,也不堅持,“嗯,小姐放心去吧,這里有奴婢守著呢。”

謝靜悅又囑咐了她幾句,這才抬腳出了內室。

翡翠已經擺好了早膳,一見到謝靜悅出來,忙笑著上前替她拉開官帽椅,“小姐,那邊院子里的人已經離開了。”

謝靜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長公主暫住的那座院落。

她飲了半杯溫水,輕輕頷首,“先靖陽王的靈柩已經不在這里了,長公主自是沒有留在這里的道理。”

其他幾人倒是紛紛對這消息感到歡喜,畢竟上次謝靜悅也算是得罪了那寶珠郡主,若是對方還在這里暫住,難保不會來尋謝靜悅的麻煩。

而現在先靖陽王的靈柩已經不在普濟寺,就連皇上也沒有理由再讓長公主在此暫住,那么寶珠郡主自然也不會再過來。

只要她還在普濟寺一日,寶珠郡主就算是想尋她晦氣,也是沒轍。

若是等到她離了這里,只怕又要過去不少時日,時日一久,寶珠郡主又如何還記得她這個人。

謝靜悅一想到這里,也不覺心情愈加舒暢,畢竟沒有誰喜歡麻煩,偏偏還是這種權勢足以碾壓自己的人帶來的麻煩。

她心情愉悅的用了一碗用碧粳米熬得香濃的粥,又用了兩個素餡包子,這才滿足的放下碗筷,收拾妥當了,便帶著翡翠和采薇去了竹林處。

時間如梭,眼見著山上的景致一變再變,原本層層疊翠的山林逐漸被白雪覆蓋。

謝靜悅握緊了手里的暖爐,腳上的羊皮小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