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都根本沒勞動陸寧動手,有著鋒利樸刀的王盛重和二十名侍武士,加之古河寨足輕,使得小山柵臨時組織起來的武裝農民瞬間就被擊潰。
小山村北被王盛重一刀幾乎砍掉了腦袋,死狀甚慘。
小山柵的富裕人家被掃蕩一空,幾乎都是小山村北的親族,沒能逃走的,男子全被處死。
王盛重又宣講一番,說挑釁及罪責都在小山村北一族,余人無罪,令他們十天內推舉出一名村柵管事之人,將村柵人口登記造冊,獻去新唐城,以后,向新唐城納稅。
隨后,大隊人馬帶上戰利品,滿載而歸。
接下來幾日,陸寧便將古河寨數十里內的村莊轉悠了一番,又領軍馬搗毀了藤原秀鄉的一個據點。
方圓數十里,應該再沒有藤原秀鄉埋下的楔子。
陸寧隨之,又向更南方探索,整日都不見人影。
十余日后,陸寧回轉之時,黃寶儀都急壞了。
卻是三天前,就新唐城轉來了一封信函,來自平安京,是左大臣藤原實賴所書。
藤原實賴,可以說,是現今東瀛最有權勢的人物,村上天皇身體已經糟的不行,朝局大事,基本把持在藤原實賴手中。
歷史上,兩三年后,村上天皇病逝,太子冷泉天皇雖然說十六歲,可以登基便親政,但其患有嚴重的精神病,是以,藤原實賴老實不客氣的以左大臣的身份“關白萬機”。
本來藤氏在天皇年幼攝政,天皇成年親征,攝政變成“關白”,類似一種榮譽稱號,如此藤氏和天皇保持著一種接替統治朝局的平衡。
但藤原實賴以關白的身份攝政,開創先河,將天皇真正變成了傀儡,以后藤氏,都以關白的身份攝政,直到一百多年后,有一位天皇不愿意再做傀儡,依靠地方、武士集團和藤氏抗衡,卻不想,前門驅狼,后門進虎,由此迅速崛起的武士集團,很快就建立起幕府政權,公卿成了閑人,天皇成了吉祥物,除了武家需要用到的大義,再沒有任何權力可言。
而這位三年后的第一位攝政關白藤原實賴,寫來的這封書信,卻是言辭懇懇,說什么蝦夷也是他日本國心腹之患,但東北山高水險,一直征伐不力,現今中原天軍相助,甚為感謝,又詢問天軍何時撤兵。
更邀請總院前往平安京,議兩國通好之事,天軍和出羽、陸奧、越后、下野等國武者的糾紛及誤會,需友好解決。
顯然,藤原實賴這封信從京都送出來時,源滿仲的義勇令檄文,還未傳到京都,是以,信里對此事才一個字都沒提,對時局的判斷,幾乎有些脫離現實。
但從信中也可知道,這藤原實賴,對遠離京都的蠻荒事并不怎么太上心,反而隱隱的,有示好之意,怕是,也想借這個機會,將天皇變成傀儡。
畢竟,他自己并不知道,三年后,他會有更好的機會。
主導和齊人談判,和齊人建立起比較親密的關系,他的權威自能更進一步。
從齊人種種動向看,顯然其并沒有入侵京都的野心,要不然,早就驅兵南下了。
這也代表,一切都可以談,可以和平解決。
其書信里,也隱隱暗示了這一點,比如,邀請“總院”去平安京。
不過現今情形,自己平安京是不可能去的。
等鎮東軍抽出的那一個營抵達古河寨,自己便要去南方布置一番了。
在聞知源滿仲發出義勇令后,自己已經令楊業,無論如何再從陸奧出羽抽調出一個滿編營來中線駐防,如此,自己也好行事。
這應該也是楊業能調動軍力的極限了,再多抽調正卒的話,出羽陸奧的局勢,怕就不會那么平穩了。
琢磨著,陸寧抬頭,不由微微一怔,卻見小屋內除了黃寶儀,還多了兩個人。
穿著一襲紅白巫女裙,清純中又散發著難言魅惑之意的秀雅美少女,正是真冬姬。
另一個是一名清雅美貌少婦,容貌靚麗,很有些后世女子那種有棱有角的美貌,這種美貌,會給普通人帶來一種壓迫感。
她穿著色彩鮮艷的刺繡和服,只是和服好像略小了一號,又僅僅是腰間寬闊絲絳束縛,所以和服內的肌襦袢單衣的雪白領口好像左右虛掩的一般,隨著她的一舉一動,領口內隱隱露出凝脂香肌,甚至,隱隱約約能看到里面跳動的碩大。
見陸寧從書信里回過神,黃寶儀忙走到他身旁低語,介紹兩人來歷。
真冬姬陸寧自然知道,但為什么被兩位“殿夫人”送來此處,聽黃寶儀講,陸寧不由心下一哂。
真冬姬到了新唐城的當天,就被女卒從貼身處搜出了一團細細鐵絲,完全可以迅速勒死人的那種。
這種細鐵絲,在現今,可不好鍛造,尤其是在東瀛,那可是要花費大力氣大價錢請能工巧匠鍛造。
此外,真冬姬腰間還纏著一層薄薄的布絹,布絹溶于水后,便是毒藥。
這自然是真冬姬和陸寧見面時就察覺的,暗中送信給蕭皇后和夷懶,令其二人搜查。
這真冬姬,其父橘仲任苦心訓練她出來,當然不會僅僅是想送去京都取悅權貴,不然,何必用他的親生女兒?橘氏雖然呈敗落之相,但血脈之高貴仍是皇族后裔的諸氏族之首。
這真冬姬,身上帶著可以致人死命的精巧武器和毒藥,從某種角度,應該便是姬武士、女忍者之類的萌芽階段。
這件絕色武器,送到京都,也是可以要橘仲任想要的人的性命的。
而被搜出暗器和毒藥后,真冬姬隨即被軟禁起來。
但她也不氣餒,經常問送飯的人,什么時候能見到總院大人。
從明面上來說,是因為真冬姬幾次三番向兩位殿夫人請求見總院大人,兩位殿夫人妒意中燒,便將這有刺客嫌疑的真冬姬賞給“陸班頭”為妾。
實際上,蕭皇后和夷懶顯然是知道陸寧該要用到這枚棋子的時候了,提前送到了陸寧身邊。
現今陸寧越發覺得,蕭皇后和夷懶還真成了好幫手,假冒自己坐鎮中樞,自己可以在下邊肆無忌憚行事,很是方便。
而且因為到了東瀛的關系吧,對戰的是東瀛異族,若真失敗,她兩個也沒什么好下場,是以,她兩個倒漸漸進入了角色,自己不在新唐城,兩人將新唐城和山下各町治理的有條不紊。
至于這名清雅靚麗少婦,黃寶儀小聲講述,原來是陸寧奇襲關宿柵劫掠的那一百多名女子其中的一個。
陸寧也省起來,她應該就是被馬達山拉扯的那個,馬達山當時都看出她不管是服飾氣質都很其她被劫掠的女子完全不同,那大老粗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那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對比太鮮明。
黃寶儀更小聲說,她是被劫掠的那些女子中,唯一一個沒通過教坊審查的,便是來歷都不清不楚。
她自稱名叫恭子,就是關宿柵村民,嫁給了關宿柵耕種那片深田土地的一家。
但是,其余女俘沒一個認識她,要知道,那些女俘里不但有村民,更有許多是秀鄉親信部下的女眷,卻沒一個人知道她來歷。
聽到這兒陸寧有些撓頭,想來知道她身份的隨從,不是被殺,就是趁混亂逃跑了。
看她氣質,怕是秀鄉這種本地土豪,也娶不到這種女人更養不出這種女兒吧。
不過,嫁給耕種深田的?如果她史上留名,豈不是會被叫做深田恭子?
陸寧一呆,說呢,看著她覺得面熟,現今想起來,這不就是更精致一些的深田恭子嗎?
尤其是,現今這和服裝扮,當年第一次看影視里深田恭子的和服裝扮,可是曾經被驚艷過。
隨之陸寧訝然失笑,現今自己眼里的美女,說起來,到底是什么層次呢?
精致版的深田恭子,自己初始看到,也只是覺得她清雅靚麗而已,而且,就眼前來說,比之自己的小不點黃寶儀,其美色還是要遜一籌的,可也是,黃寶儀,可是中原選出的同年齡段中,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也只有自己宮中的那些絕色,才能和長大后的黃寶儀各擅勝場。
恭子是作為女奴被送過來賞給“陸班頭”的。
這種不知道來歷但又分明大有來歷之人,自要送到陸寧身邊由陸寧查明白。
看看真冬姬,又看看恭子,陸寧咳嗽一聲,“好,就都先跟在我身邊吧。”又對外面揚聲道:“馬達山,什么事?!”
聽到馬達山的腳步聲來了幾次了,但應該是自己房內沒什么動靜,他便沒出聲打擾。
“啊,頭!你睡醒啦!”馬達山就呵呵笑起來。
陸寧無奈,怎聽著,從他嘴里說出來,這話好像不是什么好話?
“頭兒,拙荊布下了許多酒菜,我這不來請頭兒一家的么?”馬達山在外面嘿嘿干笑。
這時陸寧已經起身,來到門前,黃寶儀從旁拉開格柵門,真冬姬和恭子明顯便沒有進入狀態,只是跟在了陸寧身后。
聽馬達山說什么“拙荊”,陸寧啞然失笑,自己不在,這詞是怎么學會的呢?
隨之一怔。
黃寶儀好似知道陸寧想什么,已經小聲在旁邊解釋,說真冬姬和恭子被送來時,新唐城軍教坊給馬達山指定的婚配也送了來,叫阿千。
馬達山迫不及待的便舉行了婚禮。
陸寧無語,笑罵道:“馬達山你這家伙,舉行婚禮都不等我回來,見色忘義。”
馬達山見到陸寧身后簇擁而出的大小麗人,眼睛都花了,更不敢多打量,賠笑道:“我這不就是來賠罪的嗎?頭兒,這頓酒菜,可是一個月軍餉換來的。”
陸寧笑笑,“看來,我得隨份子了。”見馬達山不明所以,笑道:“就是送你禮物。”從懷里摸出一張十貫的紙幣遞過去,說:“太倉促,新唐城商鋪里那些國貨又太貴了,要說買到你喜好的也行,大價錢買個你不喜歡的,就太不劃算了!所以,喜歡什么,改天帶嫂夫人自己去買。”
現今來說,三親倆好隨禮,就是送禮物,沒有直接給錢的。
馬達山看到陸寧出手的闊綽更是一呆,遠征東瀛,普通正卒的軍餉一個月就一貫,當然,平素戰利品,獎賞的就不好計數了,這也是東征軍卒作戰的最原始動力。
僅僅喊口號,為大皇帝而戰?為大齊開疆擴土?跨過重洋遠征,這和衛護自己家園消滅潛在強大敵人還兩回事。
莫說東征軍的許多正卒本就是草原及黑山白水部落出身,便是中原正卒,遠征大海另一端的異鄉,就靠口號,時間長了,什么熱情都會被磨滅。
不過說起來,包吃包住,包服裝軍械,一個月一貫錢可以純攢下來,也不算少了。
畢竟現今中原一頭耕牛,也不過一兩貫錢而已。
說起包軍械也不是笑話,中原王朝,有的時期軍卒軍械壞了真要自己花錢去修,草原部落戰士,就更是如此。
而現在,陸寧出手就是十貫,可說極為大方了。
現今不但東海百行在新齊城、東萊城、新唐城等幾座大貿易行收大齊紙鈔,便是分銷的本地商人,也收紙鈔,不然便做不了齊貨的分銷商,這其中緣由,不言自明。
不過,因為本地商人向東海百行的大貿易行提貨可以用紙鈔,是以,本地商人倒也無所謂,只是要成為齊貨的分銷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在齊人大貿易行,好好學學辨認各面值齊鈔到底是怎樣的。
其實,東瀛來說,便是紙鈔的這種紙張都不可能仿造的出來,更莫說,那精巧的雕版印刷花紋了。
而且,紙鈔現今官方名字,和人們的習慣,都稱為“大齊通寶鈔”,自不會紙鈔紙幣之類的稱呼。
而在陸奧,也已經開始按照陸寧印象中,勘察金礦和銀礦,畢竟到了戰國時,伊達政宗可是將陸奧經營成了黃金之國。
當然,在和京都真正達成一系列協議前,也只是進行簡單的前期勘探,不然爆出陸奧發現金山和銀山的消息,徒然為大齊和京都達成和議增加難度。
還有距離對馬比較近的石見國,未來的第一大銀礦,將來也要想想辦法取得開采權,不過那是后話。
往這日本國輸入商品不說,還有紙鈔,運回各種原料,更搜刮本地金銀。
真能一切發展順利,東征之舉,真是一本萬利。
馬達山自不知道,對面的頭兒送出一張通寶鈔也能這般多念頭轉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接下來,訕訕道:“頭兒,十貫錢,你可一年餉銀都沒了。”
陸寧笑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吃你一個月的餉銀,自要還你一年,總不能大喜的日子還令你吃虧。”
又回頭笑道:“走,都吃他去!誰也甭客氣,吃光了咱都回不了本。”
馬達山的妻子阿千,是一位很娟秀的少女,看起來,就謙卑怯懦。
顯然,馬達山對指婚給他的妻子滿意無比,在阿千面前,他也變得極為溫柔,看得陸寧一陣陣汗毛亂豎。
而且,進屋就獻寶似的將紙鈔交給阿千保管,說是頭兒送的禮物,更解釋,這紙鈔的面值,在大齊,能買多少多少東西等等。
本來還擔心一看這就是個性格軟弱的少女,馬達山這種橫蠻的老粗,別整日又打又罵的折磨人家。
可見到眼前這一幕,陸寧放心之余,也有些無奈。
想來,破了人家的瓜,就變得格外疼惜人家了。
菜肴極為豐盛,還有各種野味,酒一看就是從新唐城大老遠買來的,雖然也不是什么上好佳釀,但比之最近常喝的水里兌酒般的清寡低劣和酒,簡直就是仙釀了。
陸寧和“正妻”黃寶儀并肩而坐;“側室”真冬姬之方,單獨一個小桌,草草給盛了些飯菜;侍奴恭子,便只能站在一旁了,若不是阿千嚇得一再規勸,陸寧也開聲,她還得伺候酒菜。
阿千,顯然也被班大人這架勢震懾住了,臉上坑坑洼洼這位班大人,怎么妻子、侍妾,甚至那侍奴,都是氣勢懾人的天下美姬啊!
陸寧也瞥了眼真冬姬和恭子,這兩個家伙,卻都是面色如常,好像很快的都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都各有機心啊!
陸寧回頭品了口酒,怎么覺得,自己身邊出沒的女子,都不簡單呢?
當然,普通女子,也根本走不到自己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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