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第三十章巴依們檢法院還是在新安集開的衙,畢竟陸寧來此,不是來尋官員的麻煩的,不喜張去華的名字,也沒必要針對他,本地主官,對廉訪使的到來敏感也正常,自己刻意挑起矛盾沒必要。
說是開衙,實則就是一排新建的土坯屋,坐落于新安集東西主道北側,面南背北。
當然,開衙是個大事,自不免披紅掛彩放起鞭炮,把看熱鬧的本地土人嚇得一哄而散。
陸寧也將漠南城中十幾個大小地主也就是所謂的巴依召來參與開衙盛事。
本地總督或者說大埃米爾已經逃亡,巴依們也跑了一多半,如此其土地也名正言順歸公。
漠南綠洲區,是阿富汗三大人口聚集區,也有著阿富汗地區最富饒的耕地。
阿富汗耕地本就不多,而且大多數耕地并不能連耕連種,和中原一些貧瘠山區的耕地一般,耕一年,然后放置一兩年養活土力。
而漠南綠洲區域,土地都是可以連耕的,主要的農作物為小麥。
陸寧叫來這十幾名巴依,是因為本地人出現糾紛,基本上靠頭人老爺或者說巴依來裁決,便是有著自己耕地牧地的自由民,也分別依附于一些巴依。
雖然伽色尼蘇丹國曾經名義上尊奉巴格達的哈里發,政治制度也就沿襲黑衣大食,但如默罕默德法官這類設置形同虛設,畢竟阿富汗地區,各個部族首領才是真正的統治者。
在漠南城這種繁華城市,曾經有教法官,但處理的都是違反教義之罪,居民糾紛,不涉及教義的,通常還是請城中有名望的巴依來裁決。
現今來說,齊人的到來徹底沖擊了本地原本的習俗,陸寧叫來這十幾名巴依,也是告誡他們,以后不得再行裁決之事,同時一些巴依,也已經被任命為檢法院的官員。
本地面包,其實就是將扁平的面餅烤熟。
衙門的食堂內,陸寧招待十幾名巴依,吃的就是面包乳酪之類。
長條桌,長條椅子,帶來的都是現今東方的特色。
陸寧坐主位,長條桌子一側,坐著那四五名沒有官身的巴依,另一側則是有官身的巴依和檢法院署官,一名正五品通判,三名正六品判官,幾名八品知事書記官,除了還未到任的廉訪副使,檢法院衙門,已經極為完備。
廉訪副使是要接替陸寧的,且陸寧知道自己在此也不會太長時間,是以令王正匡悉心選拔,現今還未赴任。
通判王旦,進士出身,是第一批被委任進入西域的各級官員,這些官員,都通西域的一兩種語言,是近些年翰林院按照大皇帝圣諭刻意培養的后備官員,對西域民俗也多有了解,如王旦,便略通波斯語。
雖然本地許多族群各有土語,但因為黑衣大食對此地超過兩百年的統治,尋找波斯和土語的本地通譯倒不是難事,且這些巴依們,大多也懂波斯語。
當然,各大齊城開設的學堂,教授中原語言,自是重中之重。
如漠南城,在禁軍入城軍管時期,漠南學院便建了起來,不過本地來說,邊遠部族的酋首送子女來求學的不多,生源主要還是本城的權貴子女為主,和七河城那種中原語熱截然不同。
一來這里民情特殊,部族傳統根深蒂固,甚至不少種族還是信奉原始信仰而并沒有改信默罕默德教派。
二來這里距離大齊核心區域太遠了,不似七河城,七河一帶,當地人應該已經認為齊人的統治會延續下去很久,而這漠南,甚至不在絲路的節點,尤其那些邊遠部族,有些便是齊人的面都沒見過,自也沒有改天換地的感覺,許多部族酋首可能也覺得,齊人早晚離開此地,是以,也根本不覺得子女們有學齊語的必要。
便是城中這些沒有逃離的巴依,大多也應該是陽奉陰違而已,哪怕其中一大半現今都穿著齊國官袍。
比如檢法院中,三名判官中,就有一名本地巴依擔任,幾名知事中,也有兩名本地巴依,此外,還有幾名巴依,在經略司或者靖安使及轉運使麾下任職。
還有胡德,陸寧也安排他在檢法院任知事,今天也在座。
“阿布德,城中的沙赫拉克家族,現今可還在?”陸寧看向一名白白胖胖的巴依。
他是在座的巴依中官階最高者,任經略司經略副使,也是從三品的大員了。
阿布德,現今也是城中最大的巴依,是所有巴依的首領。
不過他在齊人來之前,實則威望沒現今這樣高,不過齊人進城,他積極響應,用后世來說,就是帶路黨,鞍前馬后為禁軍服務,由此,自也得到了許多好處,是依附于齊人的既得利益者。
漠南城結束軍管,設經略司,他也被任命為經略司副使,在張去華赴任來前,他也算是盡職盡責完成了承前啟后的作用。
不過為張去華為陸寧接風的晚宴,并沒有知會阿布德,也不僅僅是阿布德,這些巴依搖身一變的大齊官員都被排除在外。
陸寧倒也覺得無所謂,畢竟對中原官員來說,接納這些異邦權貴需要時間,更莫說,將一些巴依安排官位本就是權宜之計,如果只能依靠本地權貴才能治理此地,那么,這種統治,也根本長久不了,只要天下生變,這些權貴就是鬧獨立的領頭羊。
聽陸寧問話,阿布德立時賠笑道:“沙赫拉克家族,以前是本城的大族,不過他們很受那馬哈茂德叛賊器重,族中有許多武官,還參與了在阿姆河對抗天軍的戰事,是以闔族西逃。”
陸寧微微頷首,剛剛想起來,幫圖芭打聽打聽。
隨之想起一事,又道:“巴賽木伯爵為何沒來?”
巴賽木是古扎拉部的族長,漠南城南六十里處廣闊肥沃土地是其部的耕田和放牧地,耕田加草地有數萬傾,大概一兩千平方公里,從某種角度,比阿布德更為富有。
提起巴賽木,阿布德就咬了咬牙,不過還是賠笑道:“聽聞是染了疾病,所以沒能來。”
陸寧倒是聽聞來著,張去華不喜阿布德,認為其屬于那種投機的小人,但是巴賽木就和他交往的不錯,甚至上任之后,原本還希望能由巴賽木出任經略副使,不過終究這不是他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