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西眷拉著半枝的手,將她帶到里間角落放置的盆架邊,親手為她絞了帕子擦臉。
“我自己來吧……”
半枝有些不習慣岑西眷如此親密的動作,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試探性的拒絕。
“好。”
岑西眷瞧著半枝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心知自己不能太著急,倒也沒勉強,只是又將帕子洗凈絞干了遞給半枝,便退開了些。
“現下用晚膳還早了些,所以我就叫廚房做了些糕點,枝枝先用一些,墊墊肚子。”
半枝洗漱了一番便又被岑西眷帶到了外間,于桌邊落座。半枝聞言望著滿滿一桌子的糕點,那句‘不餓’硬生生的是憋回去了,岑西眷這樣周到,她倒是不好駁了他的面子。
半枝瞧了瞧面前五花八門的點心,最后拿了塊兒放在她面前的紅色花型糕點,嘗了一口。入口的甜糯讓半枝彎了彎眉眼,她到是沒想到岑西眷原來喜歡這般甜的糕點。半枝本就不餓,只是這盤子糕點就是她方才在屏風上瞧見的,這才嘗了嘗。
“枝枝覺得如何?”
岑西眷坐在半枝身側瞧著她,見她拿了紅豆甜糕時,眼中是止不住的驚喜。待半枝咽了一口下去,他便迫不及待的問了。
“……好吃。”
半枝不大喜歡甜食,只是瞧著岑西眷期待的眼神,倒也不好直說,故此也就夸了一句。
“我也覺得好吃,枝枝做的紅豆甜糕是最好吃的。”
岑西眷聞言,嘴角的笑意更甚,瞧著半枝的眼神灼灼生光。
“我會做?”
半枝垂眼瞧著自己手中咬掉一半的紅色軟糕,有些驚訝。她倒是能嘗出來這里頭的幾種原料,卻不知自己竟會做。
“……我為什么沒有過去的記憶了?”
半枝見岑西眷認真的神色就曉得他說的是真話,可她卻一點也不記得了。從她睜眼到現在,她的記憶只有這幾個時辰,其他的便一無所知,她是真的很好奇啊。
“枝枝十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活不下來,發熱時燒壞了腦袋,這才沒了些記憶。”
岑西眷并不想半枝想起當年他對她做過的混賬事,但他也知道半枝一定會問出口,所以這解釋倒是早就準備好了。
半枝瞧著岑西眷望著自己的眸子里盡是憐惜之意,似乎都見到自己病入膏肓時的模樣了。雖說對于自己燒壞了腦子這件事,半枝并不想承認,卻也不想深究了。
“……這樣啊……”
“枝枝放心,以后我會照顧好你的,再不會讓你生病。”
半枝垂眸,岑西眷瞧不見她的表情,又怕自己的話嚇到她了,故而伸手摸了摸半枝的頭,以示安撫。
“嗯嗯,好。”
半枝這次倒是沒躲開,很是乖順的應了。反正這男人是她的夫君,客氣什么的,應是不需要的。
半枝一口吃完了手中剩下的甜糕,連忙接過岑西眷遞過來的茶水,喝了好幾口才壓下了口中的甜膩。
“這屏風上的人像是你吧?”
半枝吃完了糕點見岑西眷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盯著自己看,還一臉笑意。半枝被他直勾勾的視線瞧得有些尷尬,恰巧余光瞥見了一旁的屏風,便找了個話頭。
“……是。”
岑西眷順著半枝的目光瞧見了擺在床頭的折屏,好半晌才應了一句。
“繡此屏風的繡娘手可真巧,將你的一舉一動都繡的這般傳神。”
半枝猶自看著扇面,倒是沒注意岑西眷黯淡的眸光和其中的沉痛之意。
“是啊……這折屏上的一針一線都出自枝枝之手。”
岑西眷轉過眼,瞧著半枝秀麗的側臉,伸手將她的小手握在了掌中,目光繾綣又溫柔,恨不能將面前的人沉進眼里。
“啊?這是我繡的?”
半枝瞧了瞧岑西眷,又連忙起身走到屏風面前細細看了一遍,還是不相信這樣精巧生動的刺繡是出自自己之手。
“我們夫妻二人感情甚篤,枝枝愛我,所以為我繡了這折屏。”
岑西眷走到里間,從半枝背后將她摟進懷里,半枝的左耳甚至能聽見他胸膛中傳來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沉緩而有力,直聽得她紅了臉。
“……那我以前還挺厲害的……”
半枝摩挲了下右手手指,又瞧了瞧扇面上的人,她如今怕是連繡花針都拿不穩了。
“枝枝很厲害,又會繡花又會做糕點……還會愛我。”
岑西眷離得近,自是聽到了小姑娘口中的呢喃,瞧著她有些發紅的耳垂,便壞心眼的低頭附在半枝耳邊說話,如玉的嗓音里還含著絲絲縷縷的笑意。
“可……可我現在什么都不會了。”
小姑娘不知怎的情緒就開始低落了,岑西眷不忍心再逗她,只將手臂收緊了些,十分認真的瞧著半枝的眼睛,向她承諾
“枝枝,你是我的妻子。你什么都不用會,只要是你,我就永遠愛你。”
“嗯……”
半枝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她與眼前這個男人只認識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這樣的話她聽著應該會尷尬的,可是她并沒有。她只覺得心頭一酸,那樣洶涌的酸澀感自心底漫上來,又從眼眶里流出來。她哽咽著應了一句,早已淚流滿面。
她知道她等這句話等了太久了,即使沒了記憶,可感覺還在。
“枝枝可穿好衣物了?”
岑西眷坐在外間,背對著里間,溫聲詢問正在里頭屏風后沐浴的半枝。
“好了。”
半枝站在浴桶旁,扣好扣子又撫平裙擺的褶子,這才從屏風后頭走出來。
岑西眷聞聲回頭,便瞧見了身后長發披散,面若桃花,身著鵝黃長裙的小姑娘。半枝瞧著岑西眷目不轉睛的模樣,只覺得臉上更燙了。岑西眷原是不在房中的,只是她方才想要起身時才發現沒拿換洗衣物,只好喚人進來幫忙,可哪曉得進來的是岑西眷。
“是我唐突枝枝了,只是府中沒有丫鬟,所以……”
“我曉得了……”
岑西眷瞧著燭光下半枝格外紅潤的臉色,心知這小姑娘害羞了,只是才出聲解釋便被半枝打斷。
岑西眷也不惱,順從的閉了嘴,瞧著半枝絞弄衣角的動作,心中憐愛更盛。半枝出聲之后便后悔了,她不想岑西眷說起方才的事,只是這般著急的出聲,卻是顯得自己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了。
“枝枝可乏了?這頭發還未干,我先幫枝枝把頭發擦干,枝枝再睡好不好?”
岑西眷走上前,替半枝理了理貼在臉頰上的濕發,輕聲哄著羞怯的小姑娘。那樣殷切的眼神,仿佛替半枝擦頭發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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