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水蘭在家越琢磨越覺得自己上當了,怎么想這門親事對她來說都不合算,所以她才想著來找曾榮鬧一場,最好是能把這門親事攪和黃了,然后再找個機會把曾榮賣了,不賣去勾欄,賣去大戶人家做丫鬟總可以吧?
再不濟,還能拿找個丫頭去換親呢,實在不行,再托王嬸子聯系一下那個瞎了半只眼的獵戶,正好家里長輩還都同意。
這么著,田水蘭才去地里把曾呈春直接拉了來,兩人在快到書院時碰上了放學回家的曾貴祥,曾貴祥嫌這事丟人,本不贊成在書院鬧,只是他勸不動田水蘭。
田水蘭是巴不得在書院門口鬧,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讓族長或書院里的山長把曾榮攆回家,若是能讓曾貴祥失了顏面也不肯念書了,那更趁了她的心。
因而,田水蘭一聽曾榮說要請族長,她拍著巴掌贊成,她巴不得讓族長來看到這一幕呢。
曾榮一看這招不好使,趕緊換了個說辭,對曾呈春說道:“爹,你要不怕影響到二哥的前程和聲譽,你就盡管讓娘在這鬧,我實話跟你們說了,我今兒是去鎮里賣藥材了,可我并沒有瞎花一文錢,我這半個月跟劉婆婆學會了繡手帕,想著下雨天或閑暇時繡點手帕來攢錢,我也算過賬,光靠著挖藥材難以掙到十兩銀子。你們若是不信,問問劉婆婆就清楚了。”
“大春啊,阿榮是個好孩子,跟我這半個月,確實天天發愁如何掙錢攢錢,這不眼看著這天連著下了幾天雨不能上山沒有進項,這才著急進鎮去賣藥材換點錢買了十條絲帕來繡,這么好的孩子,你還這么冤枉她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劉婆婆說了幾句公道話。
這會不比在鎮里,大家都是一個村子里的,即便說錯了也會惹來什么麻煩,最重要的是,大家不會把曾榮和她牽扯在一起,所以她也就敢開口說話了。
“就是,爹,王牙婆那人是因為沒掙到我這份傭金所以才對我懷恨在心,娘是因為沒有拿到那十二兩銀子又失去我這么一個做事的人覺得吃虧了。爹,你可不能上了外人的當。你想想,你這么一鬧,傳了出去,二哥的名聲是不是也毀了?”曾榮再次把矛頭指向了曾貴祥。
沒辦法,這會曾家就他分量重,而她又不想因為這些事情煩心,更不想因為這些影響到徐老夫人對她的看法。
“哼,說的好聽,那這布是做什么的?”田水蘭手腳麻利地把曾榮晾曬在外面的這塊細白棉布搶在手里了。
“這是我拿來練習繡經文的,我聽廟里的師傅說,有些香客來上供會找人繡經文,大戶人家的經文一般是用綢緞繡,我第一次繡買不起綢緞就用細白棉布代替,一樣也能有人用。”曾榮臨時想到了一個說辭。
“阿榮,你什么時候學會的識字?”曾貴祥這才意識到這個妹妹不對勁了。
之前是一棍子打下去都放不出一個屁來,現在懟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這倒也就罷了,居然敢挑唆族長從家里搬出來,這會又說會繡花會寫字了,還會繡經文,這還是他那個妹妹嗎?
“就這半個月學的,歐陽先生給我留了一套蒙學書,我學會了背,剩下的就是自己慢慢練,有不懂的再問問這里的先生,不過我先學會認的字是藥材的名稱。”曾榮說完進屋去把那三本書找來了,同時還把曾華這半個月練字的本子一并拿出來了。
曾貴祥一看這些歪歪扭扭的字,剛要說什么,忽見曾榮沖他努努嘴,忙改口說道:“爹娘,我聽說繡的經文能賣不少錢,你們不懂,就別跟著搗亂了。”
“是啊,孩子他娘,你把這塊布還給阿榮吧。”曾呈春見二兒子這么說了,忙跟著附和了。
他倒是沒完信女兒的這番說辭,但他看明白了一點,女兒和那個歐陽先生的關系絕非一般,也就是說,他很快就有一個秀才老爺做女婿了。
想通了這點,他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和女兒鬧僵呢。
“當家的,我下個月就該生了,不說大人,孩子總該給做一身新衣服吧?”田水蘭早就相中了這塊細白棉布,不想撒手。
曾榮倒是有心搶回來,可一看對方是個孕婦,便歇了動手的心思,但這虧是不能白吃的。
“娘,你可想好了,你若拿了這塊白布就得替我減少二百文錢,這塊布本身就花了我六十文,我現在手頭可沒有錢再去買布,買不起布就得耽誤我現在繡經文,這損失得一并算到這里去,爹,二哥,你們都記住了,我不該你們十兩銀子了,只該你們九兩銀子外加八百文大錢。”曾榮故意掰著手指算了一下,說道。
“孩子他娘,你聽到了?”曾呈春看向了自己婆娘。
田水蘭自然不肯吃這虧,剛要開口,只見族長背著手來了,他也是在附近的田里做事,正好聽到放學的孩子們議論這事,忙趕了來。
這一次,沒等曾榮開口,劉婆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學了一遍,連帶中午那會在鎮里發生的。
“大春,你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多余的
話我不說,你自己說,怎么辦?”
“是,是,是我不對,我這就走,這就走。”曾呈春忙不迭地說道。
“你還沒說,你到底錯哪里了?”族長可沒打算輕易放過這兩公婆。
“錯,錯在不該聽信女人的話,不該懷疑自己的孩子,更不該來書院鬧事。”曾呈春滿臉羞愧地垂下了腦袋。
田水蘭本欲為自己辯白幾句,剛要開口,只見自家男人瞪了她一眼,“你閉嘴,先把手里的布還給阿榮。”
田水蘭嘟囔了一句,倒是也規規矩矩地把布送到了曾榮手里。
沒辦法,自家男人不站在自己身邊,那臭丫頭又有族長撐腰,她只得退一步。
“記住了,以后若是再讓我知道你們來書院鬧事,阿貴這書就別念了。”族長看出田水蘭眼中的不甘,出言嚇唬了曾呈春一句。
果然,曾貴祥一聽這話忙拉著自己父親向族長賠禮認錯,族長瞪了這父子一眼,背著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