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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榮雖看破于韻青和阿梅的私心,但并沒有挑破。
可自從那天四個人圍著一棵柳樹找尋那一只只趴在柳葉或樹干上的蟬后,不管曾榮拉著阿桃做什么,阿梅和阿櫻都會跟著,就連吃飯都是同進同出的。
三日后,不光曾榮覺得別扭,就連粗心的阿桃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事實上,圍著柳樹找蟬那日阿桃就發現阿梅和阿櫻做的荷包不管是款式還是花樣都跟曾榮之前做的相似,驚訝之余,她不是沒有當場問出來,阿梅的回答是曾榮做的荷包不夠賣,于掌柜才加兩個人,阿桃雖有點意不平,倒也沒吵鬧出來。
因為她明白一點,阿梅是于韻青的親侄女,阿櫻的母親又是白家當家主母身邊的管事媽媽,而她母親只是白家一個做粗活的仆婦,她能進這繡坊已是格外開恩了,是她母親托了很多人才辦到的,她很是珍惜。
可連著幾天,見阿梅和阿櫻都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和曾榮,阿桃看出問題了。
她倒是沒想成這兩人是在防備她,而是認為這兩人不是在防備曾榮就是在討好曾榮,或許二者皆有。
畢竟曾榮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她是第一個帶頭在絲帕上繡詩句的,緊接著阿梅就有樣學樣,而最令人覺得不公的是,于掌柜只讓阿梅一個人這么做了。
緊接著,阿榮又是第一個在荷包上繡蟬繡蚱蜢繡蟈蟈的,非但如此,阿榮這兩天繡的男子荷包上面還加了詩句,那些詩句就連于掌柜都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覺得這畫和詩都好看好聽,有一種說不出的雅致,讓人一眼就生出歡喜。
為此,阿梅和阿櫻連連跌足,沒少埋怨曾榮之前準是故意藏拙,沒拿出真本事來。
于是,這兩人又嚷嚷著說要繡曾榮新設計出的花樣,或者在之前的花樣上也讓曾榮幫她們加兩句詩什么的。
阿桃在繡坊待的時間長,對繡坊的了解比曾榮深,因此,她猜測準是有什么重要人物相中了這些荷包的樣式和花色,所以才讓阿梅又跟著曾榮一起繡,保不齊就是有一天想讓阿梅推出來頂替曾榮冒領這份殊榮。
所以阿梅才會既要討好曾榮還要防備曾榮,討好是為了學藝,防備是為了冒領,而那個重要人物,保不齊就是那位劉公公。
想通這個問題后,這天下工時,阿桃提前一步先離開了,在曾榮經過的路上攔住她。
阿桃的一番話正好解了曾榮的一個謎團,難怪那天劉公公來時于韻青會把阿梅喊過去,緊接著那天晚飯后于掌柜就把她找去了,提出要讓阿梅、阿櫻和她一起繡荷包。
只是究竟會是什么人相中她的荷包呢?
曾榮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給歐陽姑娘繡的那幾個荷包是帶了點鄉下野趣的,撲棱的蚱蜢,相斗的蟈蟈,展翅的蜻蜓,靜臥的秋蟬,這樣的東西會是娘娘喜歡的?
該不是宮里有位受寵的娘娘也是從鄉下來的,看到這些東西就像看到故土家園,所以劉公公才會主動想著去討好對方?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劉公公身邊有一位關系很近的宮女是從鄉下來的,劉公公為討好她才定的荷包。
到底哪種可能會更大些?
可惜,上一世曾榮的身份太低,壓根就不清楚宮里的事情,也就是后來王楚楚要進門,她才知彼時的皇后是王楚楚的親姑姑。
想到皇后,自然也就想到那位手腕更高心腸更狠的皇貴妃,曾榮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這件事千萬不能把阿桃牽扯進來。
“不會吧?頂不濟宮里也就是給點賞賜,于掌柜還能眼皮這么淺?真要翻出來,這可是,是。。。”曾榮本想說是“欺君大罪”,話到嘴邊意識到不妥,那個人肯定不會是“君”,這話傳出去說不定會惹禍。
“這有什么,人家就是給賞賜了,于掌柜不說,阿梅不說,你如何能知曉?那位劉公公我們又夠不上。”阿桃嘟囔道,她是在為曾榮抱不平。
曾榮想的比她還遠一些,若果真如此,于掌柜也算不上欺瞞劉公公,因為劉公公要賞賜的是那個繡娘,而阿梅也算其中之一,沒毛病啊。
說實在的,若曾榮沒有背負那些血海深仇,她是絕對不會去和阿梅爭那點賞賜,可若是她想攀上劉公公這座橋梁,她就必須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優秀。
“好了,你也別多想,事情不定怎么回事呢,我覺得于掌柜說的也有道理,我一天只能做一個荷包,咱們這么大一個繡坊,確實是不夠賣。”曾榮主動上前挽住了阿桃。
阿桃以為曾榮不信她,伸手在她額前戳了一下,“才不是呢,你還小,不懂,咱們繡坊繡荷包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真要不夠賣,干嘛不把這活交給那幾個人?”
“哎呀,好了,不說這些,你知道嗎?之前在鄉下我們一大家人一年到頭累死累活的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可我上個月居然掙了三兩多銀子,這個月肯定能更多,我有什么理由不知足?所以啊,她們誰愿意繡誰繡去,左右也不缺我的這份銀子,我何苦跟大家過不去?真說起來她們也都不易,若不是為多掙點銀子,誰愿意背井離鄉大老遠來這?”曾榮提點了阿桃幾句。
這話阿桃聽進去了,她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和自己這一年多的隱忍,她繡了一年多的絲帕,也不是不會繡荷包,可于掌柜一直壓制她,她能怎么辦?
真要依著自己的性子鬧僵了,她上哪里找這么個好地方養家去?
“道理是這道理,就是心里有口氣。。。”
“好了,別氣不氣的,這天太熱了,我請你去喝酸梅湯吧,冰冰涼涼的,正好去去暑氣。”曾榮拉著阿桃的手進了路邊的一家茶樓。
果然,阿桃一聽有吃的,頓時眉開眼笑了,之前的那點不爽和不快很快就丟到腦后了。
可惜兩人推開門之后很快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