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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定下的禪位和登基日子在同一天,三月初三上巳節這日。
這一個多月,曾榮和朱恒均忙得腳不沾地,朱恒是忙政務,忙交接,定儀式、走過場,還有試朝服等,曾榮主要是忙著學習,皇后要掌管后宮俗務,還要跟外命婦處理好關系,曾榮出身低,這些沒有人教過她,她需從頭開始學,好在身邊有一個覃初雪,多少能幫上她。
此外,太后也命王皇后帶曾榮一個月,一邊教一邊順帶把交接辦了。
原本依朱旭的意思是要把乾寧宮和坤寧宮騰出來,朱恒和曾榮沒依,那兩處地方他們住習慣了,搬出來肯定更感失落,尤其是王桐。
若依曾榮,她是連后宮也不想接管的,朱恒只有她一個女人,后宮的那些女人都是朱旭的,她一個做晚輩的,怎么管似乎都吃力不討好。
可沒辦法,朱恒即位了,她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后,鳳印就要交到她手里,在其位就要司其職。
忙碌的日子過得飛快,曾榮剛把整個后宮的大致構成、職能、人員、賬目等弄明白,日子就到了。
三月初一一早,曾榮和朱恒開始沐浴齋戒,文武百官前往祈年殿祭告天地和宗廟。
三月初二,侍儀司在奉天殿的御座前設置冊寶案,在冊寶案東西兩面設置奉節官位,為免次日出錯,曾榮和朱恒配合著禮部官員先走了一遍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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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這日一早,曾榮先替朱恒換上了嶄新的龍袍,隨后自己也換上了明黃色朝服,戴上了象征皇后身份的雙鳳翊龍冠。
一切就緒后,在等待鐘鼓聲響起時,曾榮看著眼前身著龍袍,眉眼卻依舊清澈,笑容也依舊溫暖的朱恒說道:“夫君,我怎么感覺像是在做夢?”
的確像是在做夢。
上一世做丫鬟做妾室,不幸慘死,重生回來也是個連溫飽都無法保證的農家女,還差點被賣,可短短幾年,她居然當上了皇子妃,繼而太子妃,繼而皇后,這步子邁得不是一般的大。
“我又何嘗不是?有時想起那個除夕夜,近得仿佛就在昨日,可真想觸摸時,卻又仿若前世。還有,你給我做針灸,陪著我求醫的那幾年,明明是我一生中最難忘也最難捱的時光,本該記憶深刻,可有時卻又模糊得好像很久遠久遠了。”朱恒說完,想給曾榮一個擁抱,可因著兩人身上的盛裝,只得改成了牽手。
曾榮回了對方燦然一笑,“是啊,那個除夕夜本來也是我最孤單最難過之時,沒想到碰到一個比我還倒霉的你,那個晚上,不但溫暖了你,其實也治愈了我。”
命運的奇幻之處就在此,兩個倒霉的人碰在一起,居然開始轉運了,說不上是誰帶動了誰,更說不上是誰改變了誰,也許,他們兩個的命格就是上天注定的,合則天下無敵,分在泯然眾人矣。
可惜,上一世他們沒有遇上。
朱恒的眸中有光亮閃過,剛要開口,聽到遠處傳來的鐘鼓聲,兩人起身,覃初雪帶著幾個宮女太監進來了,幫著他們整理了下衣冠。
爾后,朱恒和曾榮拒絕了乘坐翟輿,兩人手牽手,一路朝著奉先殿的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的,第二次鼓聲響起時,兩人邁進奉先殿的大門,彼時朱旭和王桐還有太后等人也到了。
大殿中間的案桌上一共供奉了三份詔書,朱旭的退位詔書,朱恒繼位詔書和曾榮冊封詔書。
禮部官員再次對曾榮和朱恒確認了一遍禮儀流程,第三次鼓聲響起了,隨著門外太監的一聲“吉時到”,文武百官入場,依次立于大殿內。
隨后,鼓樂聲響起,朱恒走進百官隊伍中,位于文官隊列首,和眾臣一起對著朱旭磕了四個長頭,起身后,樂止。
此時,承制官上前請示朱旭是否宣讀退位詔書,朱旭回了一個字,“宣”。
承制官從案桌上拿起朱旭的那份退位詔書,手持詔書,面向群臣,開始朗聲宣讀這份退位詔書。
這份退位詔書是朱旭親自起草的,先是講述了他在位期間的大周發生幾場大的戰亂和天災人禍,以及他執政期間國力、軍事、經濟等方面的變化,著重闡述了他倡導的幾項稅賦改革帶來的成效,總之,還算客觀地評價了他在位期間功過是非。
最后,話鋒一轉,說到他這些年因為勤于國事,“。。。嘔心瀝血,殫精竭慮,一刻不敢松弛,以致積勞成疾,難以負重,故袛順天命,禪位于太子朱恒,朕得以退處寬閑,優游歲月,頤養天年,豈不快哉?欽此。”
朱旭的退位詔書念完,樂起,文武百官再次跪了下去,仍是四拜,四拜結束,樂止。
接下來是宣讀朱恒的繼位詔書,承制官手持詔書從中門走出,文武百官從兩邊旁門出去,依次退至大殿外的空地上,背后就是宣昭臺。
待文武百官列好隊,承制官立于臺階之上,高呼“有制”,正副冊封使從兩旁走到臺階下跪下,聽承制官宣讀詔書。
這份即位詔書比退位詔書簡單多了,是翰林院起草的,說朱恒是順應天命,因父皇禪位而即位,“。。。定當恭念父皇詒謀,紹圣治訓,具在天下,可舉而行,惟既厥心,罔敢廢失,其率循于天下,更賴忠良盡規,文武合慮,永弼乃后,共圖康功,咨爾萬邦,體予至意。”
詔書宣讀后,正副冊封使接過詔書,依舊跪著沒動地方,這是等著宣讀曾榮的封后詔書呢。
待兩份詔書宣讀完畢,執事人抬著方才放置冊寶案的案桌從中門出來,放于門外。。
此時,引禮官引正冊封使到到受冊位,奉冊官拿起冊封文書交于正冊封使,正冊封使跪下受禮,繼而,奉冊官再把象征皇帝的玉璽和皇后的鳳印交付給副冊封使。
此時,禮樂聲再次響起,正副冊封使者拜四拜,起身,禮樂閉。
曾榮在尚禮官的引導下從中門走出大殿,站到朱恒身邊,正副冊封使位于他們兩旁,宣詔官走出,從正冊封使手中拿起冊封文書,高呼“有制。”
尚儀官上前禮拜,曾榮和朱恒隨后跪下行拜禮,仍是四拜,四拜后接過冊封文書并起身。
受封典禮結束后,翰林院官員把詔書交于禮部官員,禮部官員上宣昭臺上奉旨朗讀,繼而,朱恒攜手曾榮再回到奉先殿拜祭祖先。
從奉先殿出來,兩人并肩站在臺階上,陽光有些刺眼,曾榮瞇著眼睛看著對面的宣昭臺微微笑了笑,朱恒把手伸過來,握住了曾榮的小手,回了她一笑。
“你在想什么?”曾榮問他。
“在想,二十年后,我也可以把皇位禪讓給安安,然后帶著你去四處游歷。”朱恒的目光越過宣昭臺的高空,仿佛看到了自己牽著曾榮的小手走在大街上,走在鄉野間,走在叢林里,走在夕陽下。
“我就很俗氣了,我想的是我們兄妹幾個的名字,富貴榮華,真是好神奇,明明是那么窮的一個家庭,連飯都吃不飽,卻偏偏取了這么俗氣的一個名字,哪知結果還就偏偏從這來了,富貴榮華,榮華富貴,呵呵。”曾榮感慨道。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富貴榮華也好,輝煌騰達也罷,她總算不負老天爺給她的這次重生,護住了自己想要護住的人,該報的仇也報了。
是時候都放下了,從今往后,沒有重生,沒有前世,她只是曾榮,是朱恒的妻,也是他的皇后,他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