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空青早就打算好了,通過了初級醫師資格考試,他就帶著長生以鈴醫的身份周游七國。
至于考不過的可能,他沒有想過。
醫師協會的宗旨就是保證每一位通過資格考試的醫師,都必須擁有真材實料。
醫師有沒有真本事,一上手就知道了。
治病救人的事,也根本沒辦法作弊。
若是讓一個庸醫通過了考核,簡直就等于謀殺。
當然,醫師除了醫術外,還有一個關鍵,就是醫德,醫師協會也會有專人定期暗中考察。
若是醫德有虧,會被記錄在案,這樣的醫師就被禁制參加醫師協會舉行的研討會,不能參加晉級考試。
甚至他的子孫后人三代內都不能參加醫師考試,自然也不能稱醫家子,不能行醫。
當初夏王下令,剝奪了柳空青爺爺的醫師之名和在夏國行醫的資格,就是以“醫德有虧”的罪名。
這對一個世代行醫的家族而言,簡直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好在經過多翻暗訪,這個判處,醫師協會并不認可,也不曾記錄在冊。
也因此,哪怕柳家的仇人想要將柳空青徹底打壓下去,卻也剝奪不了他參加醫師考試的資格。
而只要他能參加考試,以他的實力,一個初級醫師,不可能考不過。
既然要離開夏國,自然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回柳家村了,那該帶的自然需要都帶上。
其他的還好說,帶足銀子就行了,但家里的醫書必須帶著。
不過為了輕車簡從,除了家里幾代人積累的醫書外,柳空青又挑出了孤本和絕版,長生順手將《海上仙途》這本游記也給留了下來,其他都留給了族里。
衣服都是舊年做的,今年比照去年又長高了一些,因此只帶了當季穿的兩三身,其他的衣服也都送給村里格外貧苦的人家。
房子連帶著家具都托付給了阿冬嬸兒,怎么住怎么用隨便。
只地契他留了下來,算是一份念想。
族里給的銀子柳空青沒有要,又添了二十兩托付給村里的族老。
他家的祖先牌位不好隨身帶著,還有爺爺的墳塋也需要有人照顧,這就都托付給族里了。
等以后,哪怕他回不來,也會每年托人過來送銀子,只求族里祭祀祖先時,讓他家的長輩們也能不斷了香火。
這點要求,柳氏宗族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這些都是早就商量妥當的,三月初二一大早,全村老少就看著柳空青駕著前兩日就租來的馬車漸行漸遠,很快就看不到蹤跡了。
村里的族老揮揮手,“空青這孩子是個有本事重情義的,不說往后如何,只看他走前把那么多珍貴的書籍留給村里的孩子們,我們就得記著他這份人情。
這孩子唯一求族里的,就是照顧好他爺爺的墳塋和別斷了祖宗香火,還特意留了銀子,我們可得上點心。”
村里人連連稱是,然后才三五一家散了。
阿冬嬸兒扯著眼眶紅腫、神色憔悴的三妮,身后是四個兒子和去年新入門的大兒媳婦。
待進了家門,阿冬嬸直接扯著閨女的手進了她和閨女住的東屋。
“那樣的人,誰不喜歡。只閨女,你自己也明白,哪怕空青不離開,你們也沒可能。
所以你要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待出了這個門,就忘了吧。”
三妮原本強忍著,一聽這話,抱著自家娘親,“哇”的就哭了。
“娘,我知道,我都明白,你讓我傷心一會兒,我會忘的。”
忘不了的,那樣的少年,怎么舍得忘!
而這樣的場景,可不止三妮家一戶,真真是淚灑桃花面,碎了芳心,醉了流光。
而對少女芳心一無所知,只把滿腔柔情盡付一只“貓”的柳空青,出了村就趕緊打開車廂里一口不大的箱子,長生從里面跳了出來。
將長生抱在懷里,柳空青這才拉起韁繩,繼續趕路,嘴上也沒閑著。
“五年過去了,那些人居然還惦記我家的醫館招牌和醫典。
這次我去鎮上租馬車時,就感覺有人監視。
想來他們會在路上動手,不給我進入府城的機會。”
長生“喵”了一聲,然后亮了亮爪子,不管誰來都不過是送菜罷了。
柳空青輕笑了一聲,捏了捏梅花形的小肉墊。
“哪里用的著你出手,我這幾年可不是吃素長大的。
放心,我已經暗中見過了家里的老仆,聯絡上了北地游俠,這次就要剁了那些人伸出來的爪子。
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到了鎮上就換乘其他馬車,會有六路馬車為我們打掩護。
而我們不去府城,直接坐船渡河去湯國,在湯國邊城臨玉府的醫師協會參加考試。”
夏國有一都十三府。
柳家村所在的陽城府,地處夏國北方邊陲,出了陽城府,向北行三十里,有一條從西向東流向,南北河寬10里的大河。
此河叫做玉帶河,發源商國朝麗山脈,不僅是夏國與北方湯國的天然國界,還流經東方的姜、都二國,匯入東海。
柳家村距離陽城府府城不算近,約摸有五六日的車程。
乘船渡河頂多半天,趕在三月十八到達湯國邊城臨玉府,時間還富裕。
怪不得小孩兒要提前啟程,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著在夏國參考。
“醫師協會應該沒有問題,但陽城府卻未必。路上劫不住我,他們一定會在府城動心思。
無論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先行關押,還是直接出手傷了我,都能讓我錯過醫師考試。
我也是見過家中老仆才知道,爺爺當初使了百般手段,獻了一百萬兩銀子,才有了我這五年的平靜生活。
若是我十五歲還成不了醫師,醫師協會就不會再庇護我了。”
長生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理解他此時的心情。
她離開仙界時,她這一世的爹娘恨不得以身相替。
柳老爺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自然要為孫子的未來著想。
一百萬兩銀子雖說是柳家數代積累下來的全部明財,但銀子再好卻不如命重要。
柳空青架著馬車到了鎮上,直接進了路安車行,一刻鐘后,就有三輛馬車出了車行,徑直向縣城的方向行去。
約摸半個時辰,又陸續有三輛馬車依次出發。
有心之人自然關注著這路安車行,假借租車之名,不經意間向管事一打聽,得知先前出發的六輛馬車的雇主,竟都是十四五的少年。
“不好,那小子竟然故布迷陣,快快召集人手,一一探察,一定要在那小子進入府城之前,將其攔下。”
只這些監視之人卻不知,柳空青早在進了路安車行后,行禮都沒帶,只抱著一只貓從偏門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