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春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焉知不是她的報應?
阮明姿只掃了一眼,正欲轉身而走,卻被街角那人揚聲喊住:“……阮姑娘,等等!”
那人生怕阮明姿跑了似的,一路飛奔過里啊,喘著粗氣,紅著眼,看了阮明姿一眼,卻是狠狠的往地上癱著的阮玉春那踹了一腳,嘶聲道:“你這毒婦!”
阮玉春身子原本就差,這一腳正中心口,毫不留情,當即踢得阮玉春吐出一大口血來。
來人不是康澤又是誰?
阮玉春哭得更凄厲了:“康郎!”
阮明姿冷眼看著,沒說話。
旁邊卻有人看不下去了,“哎呦,這是干啥啊。”一邊嘆氣一邊攔住康澤,“這婦人看著身子已經殘敗成這樣了,你這再踢下去,是要當街殺人啊!”
康澤喘著粗氣,卻猛地推了一把那好心勸阻的大嬸,“你懂什么!這毒婦,毒婦殺了我娘!”
“哎呦!”大嬸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倒了,大嬸的同行人也不愿意了,趕忙扶住大嬸,“那你有話好好說,推我娘作甚?!”
年輕氣盛的那個,更是上前狠狠推了一把康澤。
場面亂做了一團。
阮明姿擰了擰眉,正打算走了算了,但看熱鬧的人卻不管她的意愿,一個勁的往里擠,還有趁機拉偏架的,亂哄哄的很。
人擠人的,阮明姿又得護著懷里抱著的百暝草,一時之間竟差點脫不了身。
最后還是路過的兩個巡街衙差,把人群給分開,這才算是勉強有了個秩序。
那康澤被人趁亂打了好幾下,這會兒頭發衣服都是亂哄哄的,臉上還掛了點彩,這會兒氣喘如牛,在那撐著膝蓋喘著,哪里還有從前半點富貴公子哥的模樣。
癱在地上的阮玉春更是被人無意的踩踏了幾腳,這會兒奄奄一息的,又驚又恐,卻說不出話來。
阮明姿倒還好,畢竟體力優勢,穩得住。只是方才在動亂中,還有人想趁機占她便宜,她可沒客氣,剛才狠狠一腳踩在了身后那人的腳,還賞了他一肘子。
那人自知理虧,也不敢大呼出聲,方才阮明姿見著他趁亂一瘸一拐的走了。
阮明姿冷哼一聲,整了整自個兒的衣裳。
旁邊已有人七嘴八舌的跟衙差告起了狀,聽得衙差腦子亂哄哄的。
衙差差點瘋了,扭頭一見阮明姿在那理衣服,當即像是見到了什么救命恩人,連聲道:“阮大姑娘!你也在這兒啊!”
平日里人家衙差大哥也沒少幫阮明姿的忙,這出聲的這個,更是上次幫她把被拐了的小握瑜抱回善府的那個衙差。
阮明姿態度極好的喚了聲“衙差大哥”。
那衙差有些焦頭爛額的,湊過來:“阮大姑娘,這都啥事啊……你沒受傷吧?”
阮明姿搖了搖頭,“我沒事。”
她簡單的把事情說了說,衙差的臉色凝重起來。
后半程的事,其實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你一拳我一腳的糾紛,又加上看熱鬧起了亂子,按照法不責眾的原理,其實也不算什么特別大的事。擱在平時也就是教育一番——但眼下卻不一樣了,眼下竟然涉及到了一樁人命官司?!
衙差繃著臉看向康澤,沉聲道:“你說,這女人,”他指了指地上癱作一團的阮玉春,“殺了你娘?”
康澤臉色一變,他雖然恨不得把阮玉春給活活打死,但說到底這都是他家的丑事。方才他心情激蕩,同人爭論時脫口而出,這會兒卻已是后悔了,只是陰沉著臉有些支支吾吾,“也不是……”
方才跟他推搡的那人卻沒跟他客氣,捂著被康澤打了一圈的腮,唆著牙花子拆臺,“哎哎哎,差爺,方才他親口說的,說這毒婦殺了他娘!”他又趁機告狀,“我娘一大把年紀了,剛才見他狠狠提了這小婦人一腳,心生憐憫,勸了一句,再踢要死人了,他就狠狠推了我娘一把!……這些,方才大家伙兒可都看見了!”
那人又一指阮明姿,“這位仙女似的小姐也看見了!”
這一下子,在場的人幾乎都把眼神投向了阮明姿。
其實這也是有點小民的狡猾了,他看出來這衙差跟那生得仙女下凡似的小姐關系很融洽的樣子,他自然是要把阮明姿拉進來當證人的。
不過,真要說起來,阮明姿確確實實是看見了。
且她又不愿意為了康澤跟阮玉春這一對爛人做偽證,于是,頂著康澤跟阮玉春那猶如實質般的復雜眼神,她神色從容的點了點頭,“沒錯。方才這位康公子跑了過來,當著我們眾人的面,踢了這位阮姑娘一腳,然后那位大嬸勸了下,這位康公子大喊毒婦殺了他娘——這些,我們大家伙兒都是切切實實聽見的。”
圍觀眾人不住點頭,議論紛紛,“不錯,我們都聽見了。”
“是啊,這可太駭人驚聞了!看著這兩人是一家子,這婦人,是殺了她婆婆?”
衙差聽到這,大體也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他們宜錦縣不大,治安又稱得上良好,平日里的案件,大多是一些鄰里糾紛摩擦的雞毛蒜皮小事。
這會兒涉及到人命官司,兩個衙差都不敢怠慢,緊張的對視一眼,便對癱在地上的阮玉春,以及一旁臉色極為難看的康澤道:“你們跟我走一趟。”
阮玉春面上毫無人色,她嘴角還滲著血,那是方才康澤踢了她一腳窩心腳造成的。
慌亂之下,本就身子孱弱的阮玉春,兩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場上又小小的動亂了下。
衙差維持著秩序,康澤在一旁一言不發,望向昏倒在地的眼神里,滿是憎恨。
阮明姿覺得自己作為一名優秀的老百姓,這會兒自然是要幫著官府中人維護秩序的。
她挑了挑眉,索性去了一旁的醫館里。
半晌,那醫館里便出來幾個學徒,還抬著個方便抬昏迷患者的擔架,喊著“讓一讓,讓一讓”,進了人群之中,幫著把阮玉春抬上了擔架。
更有隨診大夫,按了按人中,把人給活活按醒了。
這會兒有擔架,有大夫,衙差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