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92、5月17日 雨 垂死病中驚坐起

“你咋又來了?”

正在給自己和玉生哥煲湯的嘗了口咸淡,然后從鍋中弄起一塊海參放進了金鈴兒的嘴里。

“遼國海參,一級品哦,不是王公貴族吃不到,我這可是托徐家的商隊從那頭帶來的,你這鼻子跟狗似的,聞著味就來了。”看著正在嚼海參的金鈴兒:“你父王不管你啊?這天都黑了。”

“我可是奉旨來的。”金鈴兒坐在旁邊:“快快快,給本宮盛一碗。”

“這是求人的態度?”輕笑一聲:“沒你的!”

“好哥哥……你都吃了人家舌頭,還不讓人家吃吃你的湯呀?”金鈴兒撒著嬌晃著的手:“好哥哥……”

“那是中午吃的,晚上可還沒吃呢。”

說的輕佻,而金鈴兒蹦跳著來到他面前,踮起腳抱著他的脖子給他來了個法式深吻,好一陣子兩人才松開。

“這總行了吧,哼……”金鈴兒噘著嘴:“整日就是占便宜,你怎的不去討我柔姐姐便宜?”

“誒!話不是這么說的,好兄弟之間不能說這個,惡心。”將一碗自制佛跳墻放在金鈴兒面前:“對了,你說奉旨來找我?干什么?”

金鈴兒喝了口湯,眼里立刻綻放出了亮光:“不急不急,這個好吃好吃……”

“等你坐月子,我天天給你熬。”

一開始她還沒聽出什么蹊蹺,等過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又在占自己便宜,但她這次倒是出奇的沒駁斥,只是樂滋滋的搖頭晃腦的喝著湯。

女孩子飯量小,一碗湯加上幾塊上好的熏肉就已經吃得金鈴兒坐在那直打嗝了。

“完了完了,肚腩都要起來了。”她捧著肚子哀嘆道:“又要遭柔姐姐嘲弄了。”

“哦?”剛給玉生送了飯下來的笑呵呵的走上前:“我摸摸。”

金鈴兒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但這點事她可是不在意,連害羞不帶害羞的,只是撩起衣裳,露出圓潤細嫩的小腹讓把手貼上去。

“你還真的是自覺,一點都不像個公主。”俯下身子在她肚臍上親了一下,然后蹲在她面前抱著她的腰說道:“快說來找我干什么。”

金鈴兒輕輕婆娑著的腦袋,撇了撇嘴說道:”還不是那個北坡。“

“哦,大天狗啊。怎么了?”

“我母妃說今日得知他突然病了,大夫說熬不過三天了。就讓我來尋你這個小神醫唄,還說什么女子要為仁為善,真是頂煩人了。”

哈哈一笑,在她撅起來的嘴上親了一下:“王妃說的沒錯,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藥箱,然后你跟我一同去。”

“啊?為何我……”

“別廢話,讓你去就去,你這人真是不夠良善。”敲了金鈴兒腦袋一下:“好歹人家也是你朋友。”

“我沒有朋友,那只是條狗罷了。”

“行行行,是狗是狗,你家狗病了你直接就給燉了肉?”

“哈哈哈……”金鈴兒捂著嘴笑得大聲,然后整理了一番衣衫:“好嘛,那就隨你去罷。”

跟玉生打了個招呼,隨口咬了個包子,背著藥箱就跟著郡主的轎子走向了刺史府。

當然是走路的,他可沒資格坐轎子,就算金鈴兒讓他坐他也不會肯,畢竟有些事多少還是要小心一些。

“那么看著我干什么?”

回頭見金鈴兒正趴在轎子的窗上,滿臉笑容的看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的樣子,又甜又美。

“我呀,在看我家的好哥哥呀,我恨不得這么看一輩子。不對,下輩子也要這么看著。”金鈴兒小聲的說道:“我家好哥哥真好看。”

調整了一下斗笠,嗤笑了一聲,這女孩子就是這樣,嚴格來說是談戀愛的女孩子就是這樣,聰明如金鈴兒也會說出這種傻乎乎的話。

來到刺史府外頭,金鈴兒從轎子中下來,立刻走上前為她撐傘,就如一個恪盡職守的下屬一般站在她身后三尺的距離。

“恭迎公主駕到。”

門口的侍衛紛紛單膝跪了下來,而接到通報的刺史也匆匆的趕了出來,俯首作揖。

“不知公主大駕光臨……只是今日犬子……”

“我已是知曉。”金鈴兒說話時,聲線都變得不一樣了,完全不是跟獨處時那種軟糯輕柔的聲音,而成了一種冷清高傲的調調:“我今日帶了小神醫來為北坡診病。”

“小神醫……”刺史抬頭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嘀咕道:“如此年輕……”

“怎么?他能診我母妃的病,不能診你兒子的病了?你這意思是你那兒子還能比我母妃金貴?”

“不敢不敢!!”

刺史嘩啦一下就跪下了,雖說宋朝不興跪拜,但這種天然的階級壓制擺在那,自己這也就是個五品州的刺史,在這大宋首席公主面前實在有點不夠看啊。

“行了,你忙去吧,我自行過去。”

“那勞煩公主了……”

刺史看到公主的背影,長出了一口氣,但卻也不敢跟上,甚至連吩咐婢女伺候都已經被金鈴兒給拒絕了,總之就是不希望別人打擾。

“你好兇啊。”在去往后院的路上,笑著說道:“這威嚴,可以啊。”

“哎呀呀……那都是裝裝樣子嘛,好哥哥怕了呀?”金鈴兒嬌笑著說道:“我這小狗兒在好哥哥的面前還不只剩下個搖尾巴的份了?”

的手偷偷不老實的貼了上去:“讓我瞧瞧這尾巴在哪。”

用力的捏了幾把,將金鈴兒捏得悶哼了幾聲,配合著這周圍的環境,感覺那叫一個刺激。

“別鬧別鬧,好哥哥……讓人見了可是要命,等回去好不好?”金鈴兒低聲央求道:“明日反正柔姐她們也不會回來,小狗兒讓你玩個夠好不好?”

“不好哦。”松開手順手她整理了一下頭發:“明天可能就沒意思了。”

“哎呀!好哥哥……”

“行吧行吧,別折騰了。”嘆了口氣:“對了,等會進去之后說幾句鼓勵的話,別太冷淡了。”

“怎么呢?”

“你照做,明個兒給你說。”

金鈴兒眼珠子一轉:“可是你說的哦,明個兒我要吃雞,好哥哥準備好哦。”

“吃什么雞?”

“都要。”金鈴兒回頭媚眼如絲的看了他一眼:“你心里明白。”

兩人很快來到這北坡的門口,侍女很快將門打了開來,一走進屋就聞到了濃重的中藥味,再往里走幾步就見北坡躺在那里,臉色蠟黃一副快死的模樣,他的身旁則坐著一個中年婦人,她見公主來了想起來行禮,但卻被金鈴兒制止了。

“兒啊,你睜眼看看,快看看誰來了……”

北坡微微動彈了一下,眼皮子輕輕抬了抬,迷迷糊糊的看到了金鈴兒就站在不遠處,瞬間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中全是神采,就像……回光返照。

“今日我帶了小神醫來為北坡診病。”

“多謝公主殿下。”婦人抹著淚哭訴道:“他前日淋了雨,回來便是這副模樣了。”

“。”金鈴兒聲音清冷的喊了一聲:“去瞧瞧,若是瞧不好他這病,我唯你是問!”

背著藥箱點頭哈腰的:“那是那是,草民定盡力而為。”

他說著就走上了前,拉下了簾子,將里間和外間隔斷了開來,然后坐在床上將藥箱放在腳下。

“北坡兄,我來為你診病了。”他低聲呼喚一聲:“你先別動,我給你試試體溫。”

而北坡迷糊著看著,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卻似乎是沒力氣了,只能任由在自己身上折騰。

“喲……三十九度多。”

因為沒有體溫計,所以判斷體溫的方法只能是通過一些參照和對比,不過北坡著實是發著高燒,這虧了是年輕,底子弱一些的人要是這么熬下去,八成就涼了。

“真是冤孽。”將北坡的衣服全部解開,先是給他用酒精擦拭起胸口、手心、腳心和額頭,然后用針灸的模式讓他感覺到劇痛從而激發身體的應激反應。

“北坡兄,忍著點。”將自己的辣味提取素弄了一些出來,用木條蘸著放入了北坡的嘴。

果然這種基本沒吃過辣的人,在這種堪比魔鬼椒的刺激下,立刻臉色就漲紅了起來,身上頓時大汗淋漓起來。

這一出汗,體溫立刻就降了下來,接著通過傳統的望聞切判定是傷寒引發大葉性肺炎所產生的稽留熱,他取出青霉素開始給北坡做皮試。

在等待皮試的時候,北坡的精神狀態明顯轉好,他轉過頭看著,在身旁摸索了一陣,眼神里全是愧疚的將那本已經模糊不清的三國演義放在了手中,然后他費盡力氣想要起身給道歉,但卻被一把按了下來。

“北坡兄,你我兄弟,這點東西不值當,只是個練字的本子,你好生躺著,若無意外,今夜你就能好的差不多。”

聽到這個話,北坡淚光閃閃,他是個讀書人,哪里能不知那東西是何等的心血是何等的靈感方能成書,現在說的話明顯就是在寬慰他罷了。

他伸手握住的手,眼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看上去就跟林黛玉臨終時一樣。

“等北坡兄好起來時,你我共同將這部書給補完,就當是北坡兄的歉意了。”

北坡重重點頭,然后長嘆一聲。

“怎的如此久?”外頭金鈴兒按照的吩咐喊了起來:“,你莫要耽誤!”

聽到這個聲音,北坡著急的就要坐起身,但被給按住了,他回答道:“回公主千歲,此乃傷寒至氣血兩淤,若不細細診療,怕是有性命之虞。”

“那還需多久?”

“多則三四個時辰,少則一個時辰。”

公主那頭沉默片刻:“我可是等不得了,父王催促的緊,天色已晚。我今日就先返回,北坡你好生養病,等痊愈之日本宮為你專程開個詩會。”

北坡在里頭激動的都顫抖了,連連點頭。

咳嗽一聲,大聲道:”北坡兄,你稍事休息片刻,可吃些東西。”

“對,好好吃些東西。”金鈴兒順著的話吩咐道:“那我這便走了。”

很快,外頭出現了嘈雜聲,不久之后便恢復了安靜,顯然是金鈴兒走了。而北坡整個人都顯得極端亢奮,指著床頭不遠處的水壺,盡全力發出沙啞的聲音:“水……水……”

連忙給他調了溫水,然后順勢把青霉素混在了水中讓他口服了下去。

在北坡喝完水之后,走到簾外對北坡的母親拱手道:“這位夫人,準備些肉粥。”

“好好好!”

她手忙腳亂的招呼著侍女將準備好的粥飯端了進來,繼續吩咐道:“晚些找人喂他一些肉粥,再弄些糖水混著喝了。明日我會再來給公主配藥。”

說完,他再次鉆進簾子中,笑著對緩過氣來的北坡說:“北坡兄,今日小弟就不多叨擾了,明日再來。”

北坡伸手召他到了身邊,一把握住他的手,居然嚶嚶的哭了出來。

被嚇一跳,他連忙抽出手:“北坡兄……咱倆不合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