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的消息被壓了下來,但他率人砸御史臺的消息卻不脛而走,一時之間宋狗的風評似乎上來了一些,人們討論起來的時候,在說他是個魔頭的同時也不忘說上一句“當算好漢一條”。
他本人倒是沒什么在意,只是又開始了跟年前一樣的生活,幾個月的軍旅生涯并沒有讓他改變太多,該偷懶還是偷懶,加上他現在基本上已經被架空,新三司衙門又還沒上,科舉也還沒開始、宋遼招婿也暫時擱置,所以整天就到處跑,干一些有的沒的事。
那個什么宋暖玉的身份是當務之急,他得想法子把那娘們的存在痕跡給抹去再添上新的內容。
比如家鄉、成長軌跡等等,這都不是簡單的事,需要精心雕琢才不容易被人發現端倪。
當然,作為精力極為旺盛的,這些事加起來也消耗不了他百分之三十的精力,所以他閑來無事時也會折騰一些化學和武器設計。
他已經把各類火炮的設計雛形給折騰出來了,但總歸是不太滿意的,因為這種前裝彈藥的火炮威力小、射速慢還笨重,總歸還是鋼鐵那一條沒有完全搞定。
但幸好,如今城外的工坊已經大體完工,福王給他的工匠和他自己招募的工匠都已經進駐,并開始按照給出的設計圖紙開始規劃廠區了。
工坊仍在持續招人,條件自然還是很苛刻的,只是待遇實在是優厚,除了固定工資之外,還有各種優厚的獎勵。工匠們的積極性也很高,工作也很積極,所以一切看似都在往設想的方向進展著。
“主家,您看看這里。”一個工匠拿著齒輪的設計圖和一個磨損的齒輪對說:“東西是做出來了,可咱們這鐵不行,轉個十幾個時辰,齒就沒了。”
看著直撓頭:“去催鋼廠那邊!這工藝強度能干個屁啊!”
“主家……昨日我們與鋼廠那邊打了一架都不好使。”
蹲在地上,表情凝重:“這也是個大問題,老子要鋼啊,這鐵有什么用!”
說完,他仰起頭:“去,把鋼廠負責的給我叫過來,再叫上研發部的過來。開個會!”
其實不光是腦袋禿,工坊里的人腦袋都禿,按照道理來說,他們現在弄出來的東西,哪一件放在外頭不是巧奪天工了?可偏偏達不到主家的要求,鋼廠的人都急眼了,誰催就揍誰,而被規劃到設計部的那幫人更是整日吃睡在鋼廠。
但怎么辦呢……就是弄不出來!煉鐵的爐子就跟燒錢似的整日的轉著,一批批的出來一批批的回爐,溫度跟不上,達不到主家的要求。
兩個時辰的會議之后,一身灰土的和同樣一身灰土的大匠們坐在那里一籌莫展。
“主家,若是溫度能到,我們定能練出您要的鋼。”
一只手撐著腦袋:“各位,大家也莫要著急,還是安全第一。都歇兩日吧,去青樓里放松放松,算給你們假期,工錢按基本工資算。”
“主家寬厚!”
“主家,賬上的錢似是不夠了,這些日子消耗有些大。”
“嗯,你把賬本拿來,我算一下要支多少。”
整日泡在工坊里的生生把自己弄成了一個車間主任的模樣,大多數時候回到家里就是吃飯洗澡睡覺,累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那種。
而這些日子沒有聽到消息的趙性此刻正在靜貴妃的寢宮里,翹著一條腿在練大醫官傳授的五禽戲。
“那狗東西,這些日子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老王走上前來,拱手報說:“回官家,這些日子天天都窩在工坊之中,天不亮就去了,天黑才回。”
“這人……”趙性嘆氣道:“不管他了,神神叨叨。”
“官家,吏部呈報破格提拔的折子,需老奴幫您傳去三省么?”
“傳吧,破格提拔十五人,趙相的心可真大。你再與他說一句,只有三個名額可提,多了沒有。匡玉生忠肝義膽,可提。邵通信孝無雙,可提。還有一個讓趙相自作評斷。對了,封那個南昌城跟著一起起事的那個李什么的,封他一個衙節度使,以滋犒賞。”
“老奴領命。”
老王走后,已經被封了貴妃的宋暖玉端著茶湯走了進來,笑著對趙性說:“官家,歇息一會子吧。”
“你有孕在身,可莫要操勞了。”趙性連忙過來扶住暖玉:“你若是有空,過兩日等母后去禮佛之后,便以省親之名,去找找你那個狗哥哥,不然讓人說你不懂事。”
“啊……官家……我怕……”
“你怕他做甚?”趙性滿臉迷茫:“他還能對你做什么不成?”
“那倒不是……就是臣妾怕他。”
“怕也是要去的,莫要讓人起疑。”趙性說完一拍腦袋:“對啊,他還沒個宅子,住在民宅之中,這可說不過去,朕還答應給他個宅子呢。這樣的話,你說是把兵部尚書的宅子賜給他還是把刑部尚書的宅子賜給他?”
“這……會不會太貴重了?與禮不合,讓人說閑話。”
“能說什么閑話?再怎么不賞,他未雨綢繆拿下了三座重城,平叛之功一半都是他的,大家心里明白的很。御史臺如今也老實了許多,誰又能說出什么?若是真不賞,往后誰還為朕賣命打江山?”
“那……一切隨官家喜歡。”
“等他搬過去,你就去省親吧。”
第二天一早,剛剛準備出門去工坊時,就被一道圣旨給堵在了門口。
傳旨的不是別人,正是小魚。這幾日沒見小魚,他似乎又升官了,如今已經穩穩是司命司的三把手,很多原來屬于老王的工作都歸了他。
“宋大人,大宅子哦。”小魚宣讀完圣旨之后,笑盈盈的把東西遞給:“我之前已經打探過了,這兵部尚書的宅子,地方可是極好,他告老歸田之后,一直空著,我來之前已命人去歸置打掃了,三日后宋大人便可以直接住去了。”
“喲……趙性終于有良心了。”接過圣旨,剛準備調侃幾句,突然看門口人影一閃……
“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虧你這廝沒再說下去,不然非要給你收回去不可,狗東西。”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一身公子裝的趙性,身后跟著老王。兩人往那一站,哪里像是皇帝,分明就是個欺男霸女的紈绔少爺。
“官家怎么來了呀?”
“我是看你這狗東西這些日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怕你死了。”趙性環顧四周:“聽聞這金陵城有吃牛肉的鋪子?朕特意空著肚子。”
立刻低頭抱拳:“官家,私宰耕牛,于……”
“少放屁,你帶不帶!”
“來來來……”
帶著趙性、老王和小魚走過歪歪扭扭的小巷子,幾人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在一個偏僻的小街上停下,來到那個吃牛肉的鋪子。
剛過去里頭就走出一個人,他抬頭一看面前幾個人,當時臉色就一白,接著低著頭就往前走……
“跑哪去?”一把揪住:“吃獨食是吧?”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這些日子胖成豬的晏殊,他看到和趙性的瞬間,心態其實就已經崩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你與朋友好好吃,我得去當值了。”
他完全當趙性不存在,掙脫開的手就屁顛屁顛的跑了……
趙性回頭看著晏殊:“這廝也是個妙人。”
“現在是豬人了。”啐了一口:“你看他吃的那豬樣。”
鋪子的老板是的大熟人,畢竟可是牛肉黑市巨頭,金陵城三分之一的牛肉都是他收走的,不光自己吃還風干成牛肉干……
“宋大人,里面請,今日可是有好物件。”老板熱情的招呼,一邊招呼還一邊把外頭的桌子往里頭收:“宋大人來了,今日生意就算做完了。”
趙性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而只是攤開手:“我不懂他說什么。”
四人落座,還沒開口,那老板搓著手就過來了:“宋大人,老規矩對吧?四個人,每人人一斤鹵的、一斤燉的、一斤烤的。不過今日沒有五十斤外包了,只剩下三十余斤,不過小的今天可弄到個好物件。”
“何物?”趙性回頭看了他一眼:“怎么個好物件?”
那老板朝自己身下一比劃:“牛身上的那么個玩意,這可是稀罕物,大補來的,宋大人之前每幾天都要拿一副,這些日子都沒見著公牛了。”
趙性眼神怪怪的看了一眼,連忙喊道:“行了行了,今天那根你給處理了,就在這吃了。”
“行嘞,都聽宋大人的。”
不多一會兒,一桌子牛肉就端了上來,滋味濃郁不說,還帶著天竺香料的氣味。
趙性率先喝了一口湯,長出一口氣:“你這廝,倒是會享受,你說你吃了朕多少耕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