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信中約定之處,屋中燭火點點,門外四人對視幾眼,輕輕點頭,其中兩人腳尖一點越上墻頭,剩下兩人輕輕推門而入。
他們來到臨安城只用了五日,前日時他們想盡法子找到了的所在,之后便使了個妙計,模仿遼國國君之筆跡寫了一封信與他,約他今日來此的敘敘舊。
早先時,這幾人在暗處看著那出門,按照信中所說單槍匹馬來到此處。
而后又是仔細觀察了許久,發現的確并無他人之后,這四名遼國最精銳的死士便開始行動了起來。
那戒備的兩人已經抵達房頂,學了兩聲貓叫后,下頭那兩人也對視一眼默契的行動了起來。
他們兩人輕輕推開門,看著大堂中只有一人,他正坐在那里給自己溫酒,桌上有只燒雞和一條魚已被吃了一半。
他抬頭看到門口進來的兩人,露出了笑容:“幾位遠道而來,不如一起小酌幾杯?”
那兩個探子自然是聽從佛寶奴的話,對宋狗說的東西置若罔聞,只是其中一個走上前抱拳說道:“宋大人,還得委屈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小宋一只手撐著下巴:“阿奴真的就叫你們幾個廢物來抓我?”
那兩個死士一聽,當時就不樂意了,他們從腰上取下繩索就要去捕捉,但小宋從頭到尾卻是沒有動彈一下,只是打了個哈欠。
接著就聽二樓一陣響動,接著似乎憑空出現了四五十人之多,將這二人團團圍住,而那兩人見勢不好,打出一個呼哨就轉身要逃,可剛走出沒兩步就見一支弩箭釘在了他們的腳下,回頭看去時卻發現那二樓的人人手一把短小袖珍的鋼弩,齊刷刷的對著他們二人。
“既是死士,死一個我看看。”
小宋出言擠兌,那兩人也不虛,揚起短刀就要抹脖子,但這時卻有一個妖影似的人突然閃到了他們的面前,一人一掌便奪下了他們手中的短刀。
小宋笑道:“小魚整的好,來!給爺把這四個笨蛋給捆上!”
正當屋里兩人詫異時,外頭那盯梢的二人已經被捆得跟只螃蟹似的被司命司高手給扔到了地上。
屋中的二人也只能默默的舉起手,任由周圍的宋國探子將自己在堂前捆成一排。
小宋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卻是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吃喝了起來。
等到他吃飽喝足之后,他輕輕拍了拍手,面前的桌子立刻就被人撤了去,接著一塊巨大的黑漆木板被抬了上來。
“都下來吧。”小宋朝二樓那些司命司和皇城司的混編高手說道:“今天趁著這個機會給你們上一堂課。自己帶凳子下來。”
不多一會兒,一陣凳子乒乓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很快大堂中就坐滿了人,將被捆在椅子上那四個笨蛋圍在其中,面前則是和那塊不知用途的黑板。
“我們作為情報機構,有三個錯誤是絕對不能犯的。”小宋開始在黑板上用石膏筆寫起了字來:“看黑板!看我干什么?我臉上有字啊!”
一直盯著的小魚被他一嗓子喊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看向他身后的黑板。
“情報機構人員行為準則的三要三不要。”小宋一邊說一邊寫了起來:“先說三不要,這三不要分別是不要在任何時候掉以輕心、不要在任何地方引人注目、不要有任何過度行為。”
小魚連忙掏出本子開始記錄了下來,小宋看著旁邊居然有人在開小差,他直接掰斷了一截粉筆甩到了那人的頭上:“你!站起來!不要坐了。”
那個司命司的高手委委屈屈的站起身,而小魚回過頭惡狠狠的怒視了那人一眼,然后才轉過頭繼續仔細聆聽的課程。
“我們就用這三個笨蛋開始,好好分析一下這次他們的行動為什么會失敗的這么徹底。”小宋拿起一根竹鞭子揮舞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四周圍:“去,將燈點亮一些。”
很快屋中就變得通明起來,周圍點起了十數盞燈,小宋滿意的點頭繼續說道:“為什么我們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他們必將失敗?這就是這三不要中的第一個問題了,掉以輕心。他們在遼國時以為自己是安全的,所以忽略了幾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沒人認識,但不代表耶律佛寶奴沒人認識,能讓耶律佛寶奴親自面見而且并非官員和賢才的人,一定便是死士、探子和姘頭了。”
“你……你信口雌黃,不得污蔑我皇!”
“把他們嘴給我堵上!”小宋一甩手呵斥一句然后才繼續說道:“排除姘頭,那便是死士和探子,死士用來殺人、探子用來打探,而這幾人顯然是死士。這個信息是怎么透露出來的?就是因為他們接到任務之后太過于大張旗鼓,遼皇剛走出巷子,這幾個逼人就大搖大擺的坐馬車走了,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
說完之后,小宋又在黑板上繼續寫道:“不要在任何地方引人注目,此條何解?我來給你們解釋一下,還是用這四個蠢貨來說。首先他們在出境遼國時,使的是遼金髓印,這個印通常是用在皮室軍的探馬中的,只要使出來就注定是要引人注目,因為它的用途是干什么的?就是為了讓在戰時引周遭百姓軍民配合其行動,所以拉風又夸張。這就是引人注目了,太引人注目。”
第三條,小宋在黑板上:“我說了是上頭兩點,有沒有人能舉一反三,這最后一條不要有任何過度行為是什么意思?”
看了一圈,小宋搖搖頭:“你們啊,真的不行,看來我要專門開一個培訓機構來培養新時代的情報人員了。”
說完,他重重的在黑板上寫下了這一行字,然后在過度和行為四個字下頭重重畫了橫杠:“行為,就是你們干了一些什么事。過度,就是有多余的操作!還是用這四個憨批來解釋,他們大搖大擺的走出遼國之后就是入境大宋,進入大宋時,他們最好的途徑是什么?是商隊對吧,跟著商隊一起混入城中。但這幾個憨批干了什么?他們居然駕著馬車一輪就奔往了臨安城,然后在入城時說是探親。”
“探親啊,小的們。”小宋的臉上都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探親的概念是什么?就是你必須得有親屬在城中!但是他們有么?顯然是沒有的,既然沒有城防處就查無此人了,若不是我再三打招呼,這四個憨批在城門那就要被卡死了。你們說說,這不是過度行為是什么?即便說是掃墓……哪怕就是說久仰西湖醋魚想來吃一頓,城門都不會去查。偏偏說探親……你們說這四個人是不是蠢?”
還別說,不光臺下那些宋國的探子笑出了聲音,就連其中一個佛寶奴的死士都笑出了聲來……
“他們肯定是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但他們一路犯的錯誤就足夠引以為戒了,要不是他們太典型了,我真的不會捆著他們讓他們也來聽這堂課。”小宋搖頭道:“好,他們到了臨安之后,干了什么事?他們跟人打了一架,只是因為那人說了些遼國說了些佛寶奴的壞話。我的親娘咧,天底下還有當探子當的這么囂張的人?我當知道時都驚呆了,你們就是恨不得在腦門上貼上一句‘俺們遼國探子’了,別說有人說佛寶奴有人說遼國,就是有人罵你們親爹娘你們也得憋著,你們是探子不是使者!明白嗎?最后,他們打探我的位置時,你們知道他們問的是什么嗎?”
小宋說到這里,氣的是胸口劇烈起伏了起來:“他們居然在街上隨便抓著一個人就問‘唉,老鄉,你可知道大宋皇帝住在何處啊?’。”
這話說完就連小魚都笑噴了出來,他連忙捂住嘴,側過頭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四個骨骼清奇的遼國死士,這……有點侮辱人了。
“拜托各位,我知道你們是第一次執行這等任務,可你們尊重我一下好嗎?我要面子的,真的。一國皇帝蒞臨指導,這件事在任何地方都是地方上的頭等大事,戒備森嚴那是最基本的,街上更是遍布耳目,你們知道你們問的人是誰么?你們直接就問上了皇城司的大當家白念安,是不是覺得人家擺個算命攤子就是算命的了?”
小宋說到這,卻是把自己說笑了出來,他無奈的搖搖頭:“我不知道佛寶奴讓你們來到底是要干什么,是要笑死我還是氣死我?來來來,我今日也不難為你們,我給你們好好上一課什么叫一個合格的間諜探子。”
一堂課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后小宋落筆之后,黑板上已是密密麻麻:“最后,你們記住,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留下字據,還模仿遼皇字跡,你們是恨不得宋遼不開戰嗎?”
說罷,小宋叉著腰:“小魚,七日內,我要見到佛寶奴出現在我面前!”
一句話之后,四座皆驚,就連小魚都愕然了:“宋……宋大人……”
“讓你辦就辦,不給那廝一點教訓,她不會消停。給弄來之后我收拾她一通你們再給送回去。”
“可……會不會引來麻煩?要與官家交代一聲吧。”
“不行,若是交代那就是兩國之事,這是我跟那廝的私人恩怨,我這人心眼小的很,忍不得這個。你們把遼國的潛伏者全給發動起來,七日……不,給你們十日,我要見到遼國皇帝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