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683、六年4月25日 晴 長安之春,龍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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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交替之際,長安迎來了自唐太宗李世民以來最熱鬧的一日,因為今日有三國皇帝同聚長安。

宋國皇帝趙性、遼國皇帝耶律佛寶奴和金帳汗國皇帝名字老長一條但還不許用漢名的神奇皇帝。

三國會晤在長安,嚴格來說是在長安萬年兩縣唯一的宮殿,萬年宮之內。

“耶律大兄,把你太子給我玩玩。”

趁著草原大汗還沒到,趙性坐在那朝佛寶奴討要太子。這種無理要求佛寶奴怎會答應,她連看都沒看趙性一眼,只是輕笑起來:“今日天氣可真晴朗。”

“我說,把你太子給我玩一會。”

佛寶奴輕輕攏起袖子:“為何草原大汗還沒到?”

“你是不是沒聽見啊?太子!我說太子,給我玩玩。”

佛寶奴翻了個白眼:“你怎么不把你的太子給我玩玩?”

“來人啊,帶太子來。”

“停!”佛寶奴叫停了趙性:“你是不是皇帝?你是不是瘋了?”

“那怎的了?”趙性將龍袍的袖子撩了起來,紅色龍袍顯然要比佛寶奴的黑色龍袍厚重一些,現在的趙性一腦門子汗。

“太子是國本,說給人玩就給人玩的?”

“你這人,死板!”趙性撇撇嘴不屑的說道:“從你這論,我是你兒子的叔父。從狗那論,我是你兒子的伯父。從國論,宋遼兄弟之國,我也當得一句伯父吧?我怎的就玩不得你兒子了?這樣,我家女兒許給他怎樣?”

“你?”佛寶奴上下打量趙性:“好看不好看喲。”

“你開什么玩笑呢?論身份,我家女兒未來大宋長公主,論長相,我老趙家有丑的?”趙性自信的說道:“嫁你兒子怎的了?”

“倒也是可以。”佛寶奴略微沉思片刻:“先驗貨。”

“那不能你驗我不驗啊,一起喊來怎么樣?”

趙性這次出巡可是把一家老小都給帶上了,反正來長安對他來說就是政治避難,現在金陵多亂,他都不用奏報就知道,所以他打算在長安多待些日子。

說來也奇怪,這長安也奇怪,按照道理來說不在的話,這里應當是亂成一團,但實際情況卻是整個長安的秩序有條不紊、井井有條,一切行為都是由各部門自行協調解決,然后剩下的便是由刺史決斷就好。

好像在和不在并沒有區別,這是何等讓人羨慕的一種模式,但趙性也知道這是因為在這里有著絕對威信才能做到的事情,他將一年甚至三年、五年的發展規劃分發到每一個部門去,部門的掌舵人就會沿著他的方針前進,即便是有些小偏差也不至于全盤停滯。

相對于現在天下的治理制度,長安的制度是有著絕對先進性的,沒見就連遼國皇帝也整日湊在這里到處偷師學藝,這足以說明長安的先進。

而且因為長安已經在去年大規模使用混凝土了,原本的純木、磚木結構房屋都逐漸在被磚混結構所替代了,所以相對于金陵來說,這里可謂是高樓林立了。

在這里吃的好睡的好,沒有煩心事,趙性自從來了長安,已經胖了六斤。整天就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毫無一丁點國內在改革的模樣。

不多一會兒,遼國太子和宋國公主都被帶到了。這大概是最高規格的相親會了,雙方父母都是超規格的存在。

鐵蛋如今已經會蹣跚的爬行了,嘴里也長出了牙齒,甚至會含糊的牙牙學語,看著極可愛。再加上佛寶奴和兩人的基因都極優秀,小小年紀就已經可以看出來未來是個禍害姑娘的主兒了。

而老趙家的姑娘自然是無可指摘的,但凡是老趙家的女孩,不考慮性格和學識的話,那就根本不用挑,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是頂級顏值,所以趙性這個小公主的出現也是讓佛寶奴眼前亮了起來。

“今年多大了?”佛寶奴抱著小姑娘就不肯松手,香香軟軟的抱在懷里愛不釋手。

“四歲啦。”小丫頭也不怕生:“你怎也穿龍袍呀?龍怕不是只有父皇能穿嗎?”

“哈哈哈哈……”佛寶奴摸著她的頭笑著:“因為他是皇帝我也是皇帝啊,我當然能穿得。”

而佛寶奴這邊童趣滿滿,但趙性那邊卻抱著鐵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甚至解開了他的尿布:“喲……小東西可以啊,年紀不大家伙不小啊。”

佛寶奴一扭頭,眼睛瞪得老大:“你作甚!”

“伯父看看小牛子大不大嘛。”趙性嘴里嘖嘖稱奇:“以后是個人種啊。挺好挺好,我家女兒你還滿意?”

那自然是滿意的,小姑娘雖然是在深宮內苑長大,但一點呆滯木訥都沒有,大眼睛活靈活現的,看著極是可愛。

“可是她好像比我的大了些。”

“大就大點,大點好,會疼人。”趙性將鐵蛋抱在懷中:“你看這小兔崽子,鼻子眼睛耳朵像極了狗東西。”

“不像才有麻煩呢。”佛寶奴叫來內侍取了許多糖果糕點擺出來:“你國內在改革,你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趙性已經抱著孩子開始遛彎了,聽到佛寶奴的話側過頭:“宋狗主政,福王監國,我擔心個錘子我擔心。”

這話透著濃濃的炫耀,佛寶奴聽得是牙癢癢的很,她冷哼一聲:“你倒是運氣好,若是他生在遼國,我看你還笑不笑的出來。”

“哎嘿!天王老子開眼!天佑大宋!”

佛寶奴發現一個問題,就是宋狗身邊的人,真的那是叫一個臭味相投,看趙性那個賤樣子,若是脫掉他那身龍袍,是個人看見都不會覺得他能是個皇帝。

因為受了氣,佛寶奴便不再搭理趙性,專心逗弄起剛收來的兒媳婦來。

許久之后,趙性突然坐回了位置:“你聽說了沒有,草原的小公主也在長安,聽說本來要跟宋狗和親來著,他們現在和親都繞過老子了么?真的是沒把我放在眼里。”

“你真以為你的威懾力有他的大?我跟你講,你最好趁早將驅逐出國,永世不可入境,不然他遲早有一天取而代之。”佛寶奴一臉認真的說道:“他的所作所為,是個皇帝都不可忍耐。”

“做夢去吧。”趙性翹著二郎腿:“我要是聽了你的鬼話,我死了都沒臉去面見列祖列宗。怎么?把他驅逐了,你不照樣也得忍耐。”

“那可不一樣。”佛寶奴搖頭道:“他總不至于奪自家兒子的江山吧。”

“他要奪大宋的江山,他早下手了。我信了你的邪,擱這跟我妖言惑眾呢。”趙性啐了一口:“少給我來這一套,想我放人,門都沒有。”

“那你說,用什么能換他?”

“不換,高低不換。”趙性冷笑起來:“你就是把全國割讓給我,只留下一個縣。只要有他,不出三年你就能稱霸中原了,不換!”

“那你有,你為何未稱霸?”

“咿,龜孫兒自己干了甚你不知道啊。”趙性氣得連家鄉話都蹦出來了:“再說了,他不主張打仗。就維持現狀吧,先把周圍的國家收拾咯。”

佛寶奴撇了撇嘴:“那最終不還是要打?”

“你聰明他聰明?”

佛寶奴閉口不言,雖然心中的高傲不允許自己比人差,但那可是宋狗,那個狗日的東西真的是處處壓制自己。

“你看,你不開口可你心中已是有了答案。”趙性攤開手:“蠢人替聰明人操心,你可真是閑得慌。”

最不像皇帝的皇帝在這一場上完勝了最像皇帝的皇帝,而且最像皇帝的皇帝卻也沒法子說他大不敬,因為倆人實際上是平級的。

“大兄。”趙性嘆了口氣:“要說我不是女兒身的,要我是個女兒身,我肯定也是得寧可遭他玷污都得把他留在身邊的。你別不滿意了,他已經很向著你了,要不是他周旋,你現在國內都該鬧錢荒了。”

佛寶奴自然是知道的,但她貪心嘛,她想要更多。但想要更多卻不可得,她就不開心。

不過這次的改革,有很大一部分操作都是故意展示給她看的,等過了這一陣,遼國必然也要經歷一次動蕩,而到時候就是反過來,宋國軍隊陳兵國境保她性命了。

兩國之間現在基本上也是個唇齒相依之姿了,說來也是好笑,區區幾年就被一個男子以一己之力將兩個敵對國變成了不可分割的經濟共同體。

這當真是神仙操作,想來都覺得奇妙。

正在他們閑聊時,草原大汗終于來了。

這一刻可謂是歷史性的,旁邊已經有速記的畫手開始給三人描繪起了畫像,就為記錄這個時刻。

可惜,金國皇帝沒在,否則整個東亞四個最具有權力代表性的皇帝第一次齊聚一堂得是多么讓人吃驚的大事件。

當然了,三國皇帝聚首絕非是商量哪里的館子更好吃,他們有許多國策方略是要研討了。

這次的會議,三個國家元首都需要使用他們的語言文字來記錄,草原用的是突厥文、大遼使用契丹文、大宋使用漢文。

這時外事學院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而草原大汗自然是選了自己的女兒當翻譯官,經過封閉訓練的小公主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雖然這個過程中她吃了不少苦頭,但成果當真是連看著她長大的親爹都為止感到震撼。

這次會議持續大概七日,因為是最高級別的會晤,所以他們討論的內容可以比跟討論的更加深入。

會議的發起者是佛寶奴,她就是想利用不在的時候,好好欺負一下趙性。

但是他顯然打錯了算盤,青龍苑出來的人,看著可能都不咋地,但思想上絕對是先進的,再加上趙性本來就是個不受待見的世子,在民間摸爬滾打了小二十年,知道一個地區發展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談判對佛寶奴來說將是個尤其艱難和漫長的過程。

三國首腦七日會議會從民生、經濟、文化、軍事等領域進行磋商洽談,畢竟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時期,任何一個國家的領導人都不想浪費這個好機會。

而就在他們剛開始洽談時,金國駐長安的使者匆忙覲見,向三國皇帝遞交了金國皇帝的親筆信。

內容很長,但中心思想卻只有一句:幾位別急,我在路上。

想來也是,真的讓這三國達成了協議,金國別說喝湯了,就是骨頭渣也撈不到一點,這變相就是削了一波金國的實力。

任何一個有想法的皇帝都不可能會任由他們這么折騰,再說金國跟草原還是盟友之國,怎么能把他給甩下呢?

“兩位意下如何?”佛寶奴抬起頭看著趙性和草原大汗:“是如期舉行還是延期?我認為如期舉行比較好。”

“我同意延期。”趙性攤開手:“最好是能延個半年。”

佛寶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為何?”

“我的輔政大臣身子不好,想等他休養休養。”

這能干?真的等來了,他們還談個屁!不被敲骨吸髓、處處挖坑才怪。

“我也同意延期。”草原小公主將大汗的話翻譯了出來:“但需要在秋天之前完成,半年太長。”

二比一的劣勢之下,佛寶奴沉默了片刻:“延期也可,但卻不可半年,等到完顏皇帝到了,必須立刻召開。”

趙性看了看佛寶奴:“你怕啥呢?耶律大兄。”

佛寶奴冷哼一聲沒有搭理他,只是看向了草原大汗:“那便定在完顏皇帝抵達第二日吧。”

大汗聽完女兒的翻譯后點頭:“可。”

“嗨……”趙性默默的搖頭:“沒勁。”

說完他率先起身,一甩龍袍:“我回去換衣裳了,熱的快死了。晚上長安有煙花表演,大汗可以去瞧瞧。”

說完他便走了,而大汗等女兒翻譯完之后,笑著點頭對佛寶奴說:“這位宋國皇帝很有趣。”

“土皇帝一個。”佛寶奴輕笑道:“毫無禮數。”

大汗搖頭道:“該有的輕狂,就像我們草原的漢子。”

佛寶奴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她一直聽說草原絕對不容小覷,而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深切的體會到了宋狗說的那種感覺,因為光從這位大汗的氣度和胸懷可以看出,這絕對是個能夠開創盛世之人。

“大汗請隨意。”佛寶奴也起身:“就將此地當成自家宅邸便是。同是馬背上的健兒,就不要學那宋國的書生了,規矩太多讓人掃興。”

說完,她轉身離開。之后回到偏殿后,她召來手下:“命韓琦速來,快馬加鞭!長安將有一場惡戰。”

而被留在原地的大汗笑著對女兒說:“宋遼兩位君主,可不容小覷啊。”

小公主歪著頭看著他:“父汗,為什么這樣說?”

“宋國皇帝看似輕狂,但眼神明亮堅定,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遼國皇帝雖有些陰柔,但心思多變,觀察入微,可是不好相處之人。”大汗將帽子摘下,笑了起來:“只是這兩人似是有些間隙。”

“好啦,女兒對這些沒興趣。”小公主滿臉笑容的說道:“我帶父汗去長安吃好吃的!”

“我還沒罰你,你就想著吃了?”大汗臉色一板:“要是途中出了事怎么辦?”

“這不是沒出事嘛,狼崽子也有一天是要自己覓食的。”小公主一邊把糕點往嘴里塞:“而且女兒在這快一年了,學了可多的東西,路上慢慢說給父汗聽。”

“可惜,本還想見見那,卻是未曾想他居然不在。”

“他啊,父汗可是不知道他在金陵城干了些什么,走走走,女兒邊走邊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