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686、六年9月25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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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的形式其實并不常見,但有些拍賣的意義卻是極重大的,比如這次長安的拍賣會。

好東西真的是不少的,許多都是皇家寶庫里直接拽出來就賣,不少東西上頭甚至還附贈了我皇趙性的親筆簽名。

當真是有一股子“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氣味在里頭。

但要說皇帝的威望因此受損了沒有,其實不但沒有受損反而名聲更加好聽了,而這些豪商那本身就是削減了腦袋向往著貴族,如今碰到這個機會那可是玩了命的使勁撒錢。

比如那套夜明珠,如果沒有皇家珍寶的身份,它的價值可能就在三萬貫上下,但加了這皇家珍寶的身份,最終被蜀中藍家以十七萬貫成交。

這里頭絕對是政治意味大于交易意味的,這一手十七萬貫下去,無異于是給朝廷投了一份忠心,映襯著當下這個改革背景,其中意味不難品嘗。

除了這些帶有政治色彩的物品,其他的東西倒是價格都不算太高,一些名士、名媛的日常用品、文房四寶之類的,價格一般都是在十貫到五十貫之間。

“接下來的一件拍品,是大宋太子少保的唐詩三百摘錄集。說是三百,其實早已近千,帶注解,全八冊。起拍價八十貫。”

周圍的人一陣安靜,就在紫式部覺得這玩意八十貫就要到手時,突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從下頭傳來:“一百一百!一百我要!”

這一聲如同驚雷,炸響了池中的魚。

男人們都還好說,那幫娘們算是瘋了,價格從一百貫一路被叫到了五千八百貫,而且居然一點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紫式部看著手中的五百貫鈔票,這還是她扣扣搜搜全身上下搜羅出來的,就連藏在襪子里的一點壓箱底都被她給扣了出來。

“他這么受女子愛戴?”佛寶奴側過頭一臉不滿的看著金鈴兒:“你也不管管?”

“這事是我能管的嗎?”金鈴兒臉上全是無奈:“你也不瞧瞧這有多少人。”

佛寶奴瞇著眼看著下頭,發現不光是宋國的女子在搶,就連遼國,甚至是西域的都在哄搶。

她實在想不明白,區區一個有那么大的魅力嗎?不過就是一份唐詩注解罷了。

說罷,她轉身回去對身側女官說道:“你去喊,沒底價。”

“嗯?”金鈴兒回頭看了她一眼:“你瘋了是么?這個也搶?”

“千金難買我樂意。”

別的地方不說,在長安這一畝三分地,在女性心目中絕對是最耀眼的明星,長得帥、有能力、才華出眾、政績斐然、位高權重,往日里看上一眼都是心肝砰砰跳的,如今這名滿天下的大才子的手稿,那還不得搶下來?

隨著遼國大恐怖的加入,這破東西的競價變得格外詭異了起來,區區手稿竟是一路破萬,往三萬貫的高峰沖刺而去。

紫式部都快哭了,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那個東西她嘴巴上說沒什么了不起,但真的好想要啊。

因為聽說里頭不光是有唐詩注解,還有自己寫的沒有流傳出來的詞,據說多達百首。

要知道那人的人品雖然次了點,但外界盛傳天下之才一石,他獨占七斗可不是空穴來風。

可眼看著這東西的價格飆到了一個她根本無法接受的價格,紫式部的眼淚花兒已經開始在眼睛里打轉了,當初家國破碎都沒現在難過。

“小姐小姐,你猜猜我方才見到誰了?”他那個小侍女弓著腰鉆到了紫式部的身邊,懷中護著一個糖人兒:“你絕對想不到。”

“誰?”

“大宋皇帝!”小侍女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就在旁邊呢。”

紫式部哦了一聲,興致缺缺。她見過宋國皇帝,而見過之后的觀感并不好,如果說是個人品不太好的壞蛋,那這個皇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賴。

“哇,那個詩稿都到了三萬五千貫了啊。”小侍女驚呼了起來:“小姐,你完蛋咯。”

紫式部本來就已經很傷心了,現在被這小娘們一刺撓,渾身都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氣,心中生出一計來。

“走,帶我去大宋皇帝那邊去。”

“啊?哦……”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趙性所在的位置,趙性此刻正帶著貴妃坐在一個路邊的小攤子上吃餛飩,旁邊就是個賣糖人的鋪子,難怪那小娘皮能看到大宋皇帝來著。

紫式部走過去之后,輕輕坐在了趙性的對面,而周圍隱藏在人群里的特務此刻火槍的扳機都已經掛在了手指上……

“你……哦,你啊。”趙性吃了口餛飩,一抹嘴:“膽子倒是不小,要是剛才你有稍微出格的動作,你現在腦袋上最少三個窟窿眼。”

“臣女叩見大宋皇帝陛下……”

“行了行了,哎呀。”趙性左右看了看:“別給老子暴露了。”

“臣女……有一事相求。”

“你求我?干什么?”

紫式部嘟囔一會,鼓起勇氣說道:“臣女想要那個宋大人的手稿,可是……可是囊中羞澀。”

“就這?”

“嗯……臣女想求陛下賜給我。”

嘿,這娘們是聰明哦。趙性終于正眼看了看她,這一句話就把天皇帝陛下給架起來了。一個天皇帝陛下若是連子邦如此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那他算是個什么天皇帝?

趙性輕輕點頭:“果然說的沒錯,你們這小日本真的是鬼jing鬼jing的。”

說罷,趙性一揚手:“老王,去。買下來,反正朕也是要捐錢的,就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這便去辦。”

當大宋皇帝殺入戰局之后,這個抄本的爭奪突然進入了一場詭局,展開了一場難以名狀的極限拉扯。

宋遼兩國皇帝在這一刻進行一場不可能言敗的斗爭,雙方你來我往,根本就沒有停下的時刻。

隨著節奏的深入,其他競拍的人都已經落下帷幕,唯獨這遼國的女官和大宋的宦官頭子還在擂臺上你來我回。

到了這一步,這已經不是說誰能喊停就停的了,完全就變成了一場國格之戰。

“誰?”佛寶奴聽到下面人匯報上來:“那個老王?”

她說完看了一眼金鈴兒:“你那老太監為何要跟我爭?”

“你覺得是我指使的么?”金鈴兒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猜猜是誰。”

“趙性!”佛寶奴咬著牙喊出了那個名字,然后立刻轉頭對身邊的人說:“咬死他!絕對不能松口。”

而趙性那頭也得到了消息,一聽跟自己喊價的遼國的內府女官,當時就暴怒了:“狗日的佛寶奴,干她!不能丟了我大宋的臉。”

雙方得了各自主子的命,那就發了瘋一般的開始狗斗,最開始還一百貫一百貫一加,加到最后已經一千貫一千貫一加了,而從最開始的八十貫起價,現在已經轉瞬進入了十萬級。

那價格聽得紫式部都渾身發毛,看到趙性仍悠哉哉的吃著小吃,臉上波瀾不驚的樣子,她的心理防線先崩了:“陛下……要不算了,臣女不要了。”

“算了?現在可不是你的事了。”趙性端起甜米湯喝了一口:“這是皇帝之間的斗爭,不是你說能停就能停的,坐下安穩等著。”

到底是天皇帝,氣度在那擺著,一聲令下紫式部再是心高氣傲也不由得坐了下來,但她此刻小腿肚子其實是在發顫的,這喊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周遭的吃瓜群眾也不是省油的燈,從開始的詫異變成了歡呼,每喊一次都帶著激動。

金鈴兒看到這個場面,知道再下去恐怕要亂了套,但此刻又不能貿然喊停,畢竟這已經上升到兩國皇帝之間的抗衡了。所以她召喚來碧螺,湊在碧螺耳邊小聲道:“你去散布點消息,就說這喊價的是宋遼兩國皇帝,他們因災民之事心急如焚,借此機會為受災的百姓捐一筆錢。”

“好呢,姐姐。”碧螺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果然沒多一會兒,這個消息就傳開了,而此刻那基本破書的價格已經飆到了三十萬貫。

這已經是不少州縣一年的稅收還要多了,再多下去恐怕是要出事情的,但認輸絕對是不可能會認輸的,既然消息都傳出來了,那必須要喊到底,咬碎了牙都得吞到肚里去。

而百姓也因為這個消息涇渭分明的成了兩個陣營,宋遼兩國各自成營,開始給自家皇帝喊話,這事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趙性倒是不在乎,他的內庫有多少錢,那都沒數。每年結余的錢都夠開墾幾十萬畝荒山,他根本就不在乎錢這個東西,畢竟錢花出去才叫錢,花不出去就是臭狗屎。

佛寶奴就不同了,她最近在搞基建,修路、修工廠,國庫快空了,內庫也快空了,雖然都是做投資,但宋國的基礎可比遼國的扎實多了。

她撐到現在就是面子作祟,雖已經滿頭汗了,但卻還是咬牙不放松。

“四十萬了,陛下。”金鈴兒回頭看了一眼佛寶奴:“你真不喊停么?”

“不喊!”

“你跟我哥慪什么氣呢。”金鈴兒哭笑不得的說道:“他是個莽撞人,干紅眼了能把金陵賣了跟你對著來,你有這魄力么?你別沖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