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721、七年2月11日 雨

外頭細雨蒙蒙,一邊等待侍衛來送東西,一邊長吁短嘆。人生短短數十年,怎么感覺什么污糟的事都能讓他遇到呢,關鍵是這些事卻很少能跟人講出來,果然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與人言者并無二三。

反正里頭佛寶奴怎么跟趙橙對話,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多插一句嘴都是數不盡的麻煩,讓人煩躁無語。

生活的瑣碎,就像增長的歲數一樣撲面而來,避之不及、猝不及防。

他現在終于是明白了那些四五十歲的一品二品的大員為何沒有他們在書中、在朝堂上、在市井中那樣威風了,因為不管他們是怎樣的傳奇,即便都傳奇成這樣了,仍舊是躲不開生命中的細碎。

福王爺因為納妾,跟王妃二十多年伉儷情深也出現了裂隙。老丁的兒子不太有出息,這樣一個國之重臣整日為了兒子唉聲嘆氣。工部尚書老張家的老婆兇悍,嘗嘗打得他面上開花,第二天面對朝中同僚時還要笑臉解釋說是家中的貓。

趙性……趙性心中大概是知道太子并非親生,但他也只能狠下心告訴全世界這就是親兒子。

似乎每個人到了一個階段就會有煩惱接踵而至,現在看來自己的麻煩也并沒有少多少,只是他的路數比較多,相對看起來就比較輕松。

但問題是人不是神仙,誰也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絕大部分時候所有人都是在得過且過。還是那句話,史書太薄,人生太長,沒有人能看盡另一個人一生的悲歡離合。

等到侍衛送來飯菜,拎回屋子后,他發現佛寶奴已經換上了男裝而趙橙一臉幽怨的坐在那里哭。

用屁股想都知道佛寶奴跟趙橙說了些什么,反正自己這么個兔子的名聲恐怕是甩脫不得了。

卻是沒想到自己都開始不接納新女人之后,居然還出來個兔爺的成就。

他也不想解釋什么了,幸好趙橙也沒問什么,只是在看到之后就失望的走了,仿佛世界都崩塌掉了一般。

“你跟她說了什么?”

“能說什么?”佛寶奴端起飯碗笑道:“我說我不碰她是因為我對女人沒興趣咯,我身心都是你的。”

“她怎么說?”

“她問我是當男的還是當女的。”佛寶奴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居然失聲笑了出來:“嘻嘻……”

“你怎么回答?”

“我說不一定,看心情。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扮女人,學著女人叫學著女人撒嬌。”佛寶奴模仿趙橙的表情:“她就很震驚的看著我,再后來就沒說話了。”

“你可是把我給坑了,以后我怕是要戴個斷袖分桃的名聲了。”

“昨夜你可沒少分桃呢。”佛寶奴瞟了他一眼:“再說了,你本來名聲就不好,人人都說你跟遼國那個誰一樣,都是靠美色上來的。”

“誰?”

“你緊張什么,我又不認得。”佛寶奴擺手笑道:“只知他姓徐,叫什么就不清楚了。不過他似是也和你一樣頗有能耐,卻很年輕。不過他現在還近不得我的眼,等再等等看看,若是合適便提拔提拔。”

“這樣啊……”撓了撓佛寶奴的下巴:“吾與城北徐工孰美?”

“當然朕最美呀。”佛寶奴挑起下巴任由戲弄:“就連觀音奴都可稱為遼國第一美人,若朕不是皇帝,她可配不上這個名頭。”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然后話題就轉到了左柔的身上。

于是乎祥和的氣氛陡然變得凝重了起來,佛寶奴要求很簡單,以鍋禮迎娶左柔沒問題,但前提是要為遼國效力五年。這五年之內仍然可以掌控宋國這邊的各方脈絡,但必須要同時為遼國服務,且必須全心全意不可敷衍了事。

其二便是若是左柔生下的是兒子必須姓耶律。

就這兩條,答應便答應,不答應此事作罷,絕不接受討價還價。

很快一場溫馨的二人世界便成為了雙邊談判,佛寶奴咬死了底限就是不肯松口,而則在據理力爭。

“我能理解你的心思,但你也得明白我的處境。遼國是我的遼國,未來更是兒子的遼國。我希望它強盛,沒有任何問題,你說對嗎?”

這一點不否認,甚至是認可的。他其實很喜歡佛寶奴這種寸勁兒,要是她是那種自己說什么就答應的女人,反倒是失了她的性格和本色。

“啟動三方談判吧。”拍了拍桌子:“我去邀趙性來。”

“去唄。”

“走,去青龍苑。”

很快,青龍苑內的別苑之中,兩國皇帝和坐在圓桌之上,兩位皇帝為了爭奪開始了激烈的唇槍舌戰。

“左柔的事你不用管了。”趙性伸手一揮:“我他娘的把皇位禪給你,金鈴兒當皇后,其余你想要多少妃子都行,到時我當個太上皇,你叫我一聲父皇不過分吧?咱不受這人的鳥氣!”

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連佛寶奴都驚得忘記閉上了嘴巴。

佛寶奴之前也多少見識過趙性的不按套路出牌,但今天是真的是見識到了口中所說的不可以用常理度之的趙性究竟有多騷。

論才能,佛寶奴覺得自己秒殺趙性,但論騷……佛寶奴覺得自己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原來只是會叫根本不算什么。

“別鬧了。”嘆氣道:“我前幾天想去定國公家看看左柔,定國公不讓我進門。就給我撂下一句話,他不會為難左柔,但要是我不能給她一個名份,她和孩子都跟我沒關系了。”

“講道理。”佛寶奴在旁邊幫腔道:“要是咱們家的是個閨女,被一個你這般的人給糟蹋了,還有了孩子。你會怎么辦?”

“老子把那孫子祖宗十八代都給挖出來鞭尸。”

趙性和佛寶奴此事居然達成了共識,同時攤開了手……

“現在就兩條路,你喊一聲父皇,當皇帝去。”佛寶奴笑著說道:“再一條就是答應我的條件。”

趙性此時突然握住的手:“叫一聲父皇吧,不吃虧的。”

抽回手:“死走。”

而佛寶奴卻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搖晃起了扇子:“趙性,我的提議也不影響你,你為何不肯放人?”

趙性沉默不語,而卻擺手道:“一臣不事二主!”

“我可不敢當你的主。”佛寶奴連忙否認。

“我也不敢。”趙性也連連搖頭:“我這命格壓不住。”

兩位皇帝極限拉扯了半天,突然趙性一拍腦袋說道:“耶律大兄,要么這樣。你我賭一把如何?”

“賭?怎么賭?”

好奇的看著趙性,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不是……要跟他賭彈子機?”

“哈哈哈哈,知我者也。”

“完了。”長嘆一聲:“你這是作死。”

“信我!”趙性拍著的肩膀:“這次換你來依靠我了!”

兩人的賭法也簡單,就是隨便去一個賭場,用同一臺機器玩一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后誰的籌碼多誰就贏。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命運是從這套圈賭博機開始的,卻最終又落回到了這賭博機的身上。雖然這種賭博也不是不行,但趙性過早的夸下海口,這讓心中忐忑無比。

人世的輪回倒是讓人唏噓……

兩位皇帝就這樣來到了賭場之中,即便是大白天賭場沒有開門,但他們卻根本不管那許多,趙性直接讓人把賭場的大老板給揪出來讓他把門給打開了。

坐進去之后,趙性信心滿滿的開始了他的征程,果然那臺彈子機弄回去之后他的技術稍微好了一些,不再是扯滿了硬拉,而是有張有弛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后,他并沒有輸光,反而賺了一些,他得意洋洋的朝使喚眼色,整個人都飄了,仿佛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一半,囂張跋扈的神情溢于言表。

而輪到佛寶奴時,她卻不知這東西怎么玩,因為遼國禁賭……不過在簡單聽完規則之后,她倒是毫不在意的坐到了彈子機的前面開始了自己的征程。

“進不去!進不去!進不去!”

趙性在后頭碎碎念著,但眼見著佛寶奴隨便亂彈便讓彈子進入了十五倍大獎的格子中,他捂著眼睛慘叫了起來:“哎喲……這是個什么狗屎運!繼續!這才哪到哪呢。”

佛寶奴都不知道自己贏了多少,但旁邊計數的伙計卻興高采烈的恭喜了起來,而這恭喜仿佛就沒個完,最大的獎是最邊角的五十倍,趙性進去了一次,而佛寶奴進去了九次……

最后半個時辰之后,當分數記錄出來之后,趙性和人都傻了,佛寶奴的籌碼分足足是趙性的二十七倍。

“我早叫你別胡來!”小聲罵著趙性:“你簡直是個混賬!”

趙性已經嘴角抽筋不知該如何說話了,他聽到的話之后,抬起手:“容朕三思,看看怎樣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