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七百三十一、七年3月8日 遼國 雨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到遼國,但在這里長期居住卻是第一次,站在不算巍峨皇宮門外,多少是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遼國么,怎么說呢算是好壞參半吧,壞的就是自己失去了在大宋的絕對權力,上頭還有一個死死把控權力的佛寶奴,她可不會像趙性那樣恨不得把皇位送給。沒有絕對權力,很多工作就不容易開展。

但好處也不是沒有,那就是在這里比在宋國認識他的人更少,只有一部分上層人士和見識廣博的人才知道他,而絕大部分的基層人是認不出他的,即便是聽說過他的名,但卻對不上他這個人的號。

這一點符合他的生物習性,這種能夠完全隱藏在人群里的感覺,能讓他感覺到十足的安全感和穩定感。

在過來的路上,佛寶奴跟他約定好了,想要回長安就必須先把這里遷都的前置計劃給搞定才能走。

他琢磨著這個遷都計劃恐怕最少得半年才能籌劃完畢,而半年時間……有點長了。不過答應了就是答應了,而且這本來也是他的工作之一,算是被動的責無旁貸吧。

而到了遼國之后,作妖的佛寶奴就開始折騰他了,先是讓他每日早晨都要進宮請安,之后隔三差五還會把他召喚到朝堂上去表演節目。

他到朝堂上之后主要就是答記者問,用宋國的發展來刺激遼國朝堂上的那些人,這讓迅速招惹了絕大多數人的厭惡。因為他狂,而且大宋又像是別人家的孩子,一個很狂的別人家的孩子,能得人喜歡那才奇怪了呢。

“宋大人,聽聞你還沒個住處,不如我騰出一間宅子贈與你好了。”路邊的馬車停在了的面前,露出一張讓生理性不適的臉來:“那間屋子都還可以,平日也沒有人住,就是養些豬來,若是宋大人不嫌棄,我這便轉贈于你。”

笑著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繼續往臨時的住所走了過去。

而那人似乎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仍然讓馬車跟著他一起往前緩緩而行。

“宋大人聽聞是被貶斥來的大遼,倒不如就投了我大遼罷了。我朝陛下定會對你青眼有加,哦……本來就青眼有加,只是宋大人多少有些不識好歹了。”他一臉說客的模樣,還假惺惺的嘆氣:“也不知道宋大人何必執拗于大宋呢,在何處當狗不是當狗呢。”

笑容更燦爛了,手上比劃出了一個“耶”的造型在他面前晃了晃。

“宋大人吶……”

他還在繼續說著,而旁邊人群中的遼國皇城司的兩個密探則在小聲交談著,其中一個問另外一個道:“要不要上去管管?”

“管什么管,這豬狗一樣的東西平時仗著自己父親得陛下寵信,可沒少作威作福,這次他還不知道自己在招惹誰呢。”

“你說的對。”

于是兩個密探就當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看見,繼續忙活著手上的事,而就在那人第四次開口時,突然一個健步竄進了馬車中,不多一會兒里頭就傳來了陣陣慘叫,最后甚至那人整個都被扔出了馬車,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撩開簾子跳下馬車,從被嚇壞了的車夫手中接過鞭子,上去就是一陣疾風驟雨將那人打得是個皮開肉綻,外頭的衣裳都被抽成了碎布,最后連馬鞭都因為用力過猛給抽斷了。

等打的累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腳踩在那人的背上,蹲下了身子:“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特別好說話的人?”

見那人不說話,冷笑一聲將馬鞭扔在他的頭上:“讓你父親登門道歉,不然有你一家的苦頭吃。”

很快,這件事就被密探通報到了佛寶奴的耳朵里,正在批閱災情奏章的佛寶奴聽到這個消息時,腦子一下子都沒能轉過彎來。

“什么?”

“濰城侯葛敬挑釁宋大人被毆打成重傷,如今其父葛青正帶人尋了那宋大人去了。”

“他瘋了?”佛寶奴將筆摔在了桌上:“因何事挑釁?”

密探將事情的起因經過都告訴了佛寶奴,佛寶奴聽完之后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著胳膊:“這人腦子里想什么?”

“應是見陛下對宋大人格外青睞,心生嫉妒。”

佛寶奴眉頭緊蹙,這才來這不到十天就已經開始有人挑釁他了,這幫人真的都不去打聽一下是個什么樣的人嗎?真的是以為他說是被貶就真的被貶么?

“備馬。”佛寶奴起身:“不然怕是要出事了。”

佛寶奴現在真的是一肚子氣,挑釁誰不好挑釁那瘟神,這朝堂不長腦子的人還真的是有,特別是這種受了父輩恩惠的二世祖,基本上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膿包,個頂個的廢物,用處沒有闖禍搗亂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強。

換上便服,佛寶奴帶著禁衛騎馬出了宮,一路疾馳奔騰來到了的宅子外頭。

剛到那邊,一眼看去好不熱鬧。這大宋的使館外圍滿了士兵,而使館里頭的大宋火神營嚴陣以待,黑洞洞的槍管子就對準了外頭,還有炮!

就坐在院中飲茶,臉上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仿佛一貫如此。

“夠了!”

佛寶奴翻身下馬,來到那帶人圍困的宋國使館的將領面前,劈手就是一巴掌:“混賬!”

“陛下!”

那被打了一巴掌的將領認出了佛寶奴,連忙跪在了地上,而其他兵丁則一起跟著跪了下去。

佛寶奴恨鐵不成鋼的將他一腳踢翻在地,走上到使館門前:“,看在我面子上,此事便罷了。”

連看都沒看佛寶奴,只是端起茶壺給自己續了一杯。

“!”

佛寶奴回頭惡狠狠的瞪了身后將領一眼,然后再次喊了一聲,但卻仍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葛青呢?讓葛青給我過來!”

佛寶奴在這吃了閉門羹,她知道門里那廝的性子,這件事不給交代肯定是不算完,而既然如此只能將那個惹事的主給拽出來了。

“葛青在……”

一個高級將領匆匆趕來,跪在了佛寶奴的面前嚎啕大哭了起來,然后便生生啼血的控訴當街行兇打傷他兒子,導致他兒子到現在還在昏迷,兇多吉少。

佛寶奴聽到他在那混淆黑白,顛倒是非,心中無名火起,一腳將他踢翻在地,大聲質問:“欺君該當何罪!”

葛青哭的更兇了,一聲聲賭咒、一句句誓言就跟不要錢似的被說了出來,聽得佛寶奴直犯惡心。

嚴格來說這就是硬欺負人,如果拿不出證據的話,在人家的勢力范圍里,這就是一樁鐵案,因為拿不出證據,又是打人方。

不管說是挑釁也好、嘲弄也好,百姓看到的只是宋國的使者打了遼國的臣子,輿論很難平息。

“好好好,真好。”

而就在佛寶奴眼珠子都氣紅的時候,卻慢條斯理的走出來,雙手抱拳行禮道:“大遼臨安侯向陛下問好。”

說完,他轉頭看向葛青:“葛侯,你是個縣侯吧?”

葛青愣了一下,卻不知問這個干什么,但接著便聽他繼續說道:“令郎非世襲罔替,沿侯位低一等,便是鄉侯。”

指著自己質問道:“我雖在宋國被貶官,但仍是大遼功勛縣侯,戰功所封。沒錯吧?”

葛青腦子嗡的一聲,當場差點白眼一翻背過氣去,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身上還有一個功勛侯爵,雖是個扯皮的爵位,但在遼國它就是管用。

“那令郎當街以下克上,我出手教訓他一番,該當何罪啊?”

“你憑什么說犬子以下克上?分明便是你當街行兇!”

看了一眼佛寶奴,后冷笑一聲:“行啊,你還要繼續欺君?之前我讓你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喊你來道歉,便是想要給你個臺階,如今你不但不領情,還要欺君犯上。”

“你!你……你怎的憑空污人清白?”

往前走了兩步,那些遼兵紛紛舉起了弓箭,而大宋火神營也是其帥帥的舉起了槍管子。

“都放下。”回身道:“放下吧。”

火神營的人放下了武器,而眼睛一瞪對著遼國的士兵喊道:“聽不懂是嗎?”

那些士兵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但下意識的便放下了武器。

“污人清白?”轉頭看向佛寶奴,拱了拱手,然后繼續對葛青道:“陛下擔心我的安危,專門命了親衛隱藏在人群之中保護。令郎的所作所為都讓人聽了個真切,不如便讓陛下喚來一問便知。”

佛寶奴點了點頭,對隨行的人低聲耳語了幾句,立刻就有人去尋當時在場的密探了。

站在那不動,佛寶奴則站在中間,對面則站著的是一眾遼國士兵和將領。

“我跟你講。”來到佛寶奴面前小聲道:“這要不是你要隨便換個人,你看看我會不會把你這屋頂子給掀咯。”

佛寶奴嗯了一聲,微微側過頭,連嘴唇都不怎么動,悶在里頭小聲道:“晚上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