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826、九年3月30日 晴

還沒等傳言規模擴大,海州港真的就被命名為了連云港,連云港獨立于海州之外,雖是屬縣級單位,但自主程度卻相當的高,而且連云港另設縣令,因品階為三品,屬下又無州治長官,所以連云港縣令則定位從四品,屬大宋建國以來最高品階縣令。

這樣設置主要是因為連云港之中有兩個單位并非歸屬港口管轄而是直屬于朝廷管轄,現在兩個單位的一把手雖然都沒有官階,但將來離開之后,那單位的一把手必然是要上官身的,而且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官不會小到哪里去,所以這樣設置也是實屬無奈。

而從海州港變成連云港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讓瑯琊太守跑過來一趟,給了他一份計劃書和三百技術員,要求就是一個,在明年夏天之前在山東建設出兩個可以建造五千噸級船只的船廠以及整個港口的開拓。

在做完這一切之后,直接一封信發到了金國,信的內容很是強硬,意思大概就是要求金國將遼東郡租借給個人。

一個國家被要求將土地租借給個人,這件事簡直就是亙古奇談,好像有史以來就沒有這么荒唐的事情發生。

但問題來了,這個人是,他很久沒招惹金國了,但這一上來,就是要遼東郡包括周圍的一千八百里江山。

沒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點很肯定,那就是金國給是最好,如果不給他一定會想辦法讓金國給。

當這封信遞交到金國皇帝手中,他看到的時候,手都在哆嗦,一口氣要了遼東一千八百里江山,這簡直就是沒有將金國當個國啊……

“陛下,這可是一千八百里江山。除了遼東,還有營州、錦州,如此一來金國便是無海可出了。”

要的地方在地圖上就是沿海那么一圈,差不多占了金國三分之一的地盤,而且都是最好的最富庶的地方。

這代表什么?這代表在借機宣戰!金皇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知道自己終究是要被那個大宋的影子皇帝盯上的,因為從見那人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那個人的野心大到恐怖。

“當年朕第一次見到他,他的眼中就沒有朕。”金國皇帝說完后輕輕搖頭:“在長安時,他看朕的眼神便是像看一塊肥肉。”

如今之金國,到底有多苦只有他皇帝一個人知道,財富多了么?的確是多了。但人卻極端流失,因為那個混蛋的宋金遼條約,年輕人前往宋遼或學習或工作,之后便不再回來,然后再將家中老人接去那南方、中原之地享清福,遠離這酷寒之地。

雖然條約讓金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富足,但這些年來的惡果也逐漸體現了出來,金國沒有人了,真的沒有人了。三十萬的軍隊竟有二十萬在吃空餉,因為年輕人都清楚南方才是出路。

而剩下的那十萬老弱殘兵也都是一塌糊涂的存在,因為這白山黑水看似荒涼,但卻是個棒打狍子瓢舀魚的肥美之地,軍隊中人為了撈點外快便率隊與遼國邊民和宋國商隊做起了生意。

這一旦軍人變了商人,那便已經不能再保家衛國了,因為商人為了錢沒有什么不能賣的。

一開始誰也沒感覺到不對勁,金國上下貴族都沉浸在富足的喜悅之中,因為多少年沒有享受過即便是大雪封山時也能在家中物資豐足的待遇了,甚至他們還嘲笑草原人的分化和戰爭。

可如今轉過頭來,卻發現最開始那讓他們都以為占了便宜的人才條約卻是掏空了整個金國的身子。

以前兵強馬壯的金國,如今就是一個沉迷在窯子里不思進取的闊少,如今人家已經通過吸金國血而變得強壯起來的宋、遼兩國面對他時,就如同面對一條路邊的狗。

一千八百里江山啊!

金皇眼中含著淚光,仰天長嘆。他現在恨透了也恨透了自己,他早該想到天底下沒有憑空落下的餡餅,即便是有也不會是從那手底下扔出來的。

現在好了……現在好了……人家終于覺得時機成熟了,要來收割了,這地盤是給是不給都成了懸在金國皇帝頭頂的一把利刃。

“陛下,我心中有一計,倒不如我們率先與遼國商談,遼國不是這兩年正在山東那里修建港口么,我們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召來遼國使臣商議兩國共建港口之事。”遼國宰相完顏松沉思片刻說道:“遼國自然不會眼看著這大好的地方拱手便給了宋人,到時讓那與遼國談去。”

“可是朕聽聞遼國這兩年時局也不穩啊。”

“穩與不穩,那還不是耶律皇帝一句話的事,他是個有魄力之人,應當能想到若是讓宋人拿了我等之海防港口會是如何吧?”

“那你速速修國書一封,讓耶律皇帝遣使者來洽談,要快!八百里加急!”

“是!”

就這樣,兜兜轉轉數日之后,佛寶奴喜笑顏開的看著這封信,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就坐在家里啥也不干,突然就有一千八百里江山砸到了自己頭上。

也許對現在的遼國來說,一千八百里江山并沒有什么稀奇,但關鍵看地方啊,那地方可是遼國故土,其意義不亞于長安之于宋,而如今這故土就毫無預兆的自個兒回來了。

“陛下,臣以為此事還需等待一些時日,太過蹊蹺了。”

遼國天子近臣乃是韓琦,這個年輕人被遼人稱之為“我們這的”,從入仕以來屢創奇功,雖然現在還沒有入列宰相,但其實已經是差也不多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事情太蹊蹺,因為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干出這種讓自己百姓唾罵、群臣沮喪之事來,而且眾所周知,金國的完顏皇帝可不是個昏君吶。

“你是說其中有詐?”

“臣以為是。”

“我覺得他們可能是遭狗咬了。”佛寶奴仔細的在國書之中翻來覆去的咬文嚼字:“這字里行間都透著焦急,特別是這一句,金遼本連枝。呵,宋遼連枝還有法理可說,一群本是窮鄉僻壤的女真人,膽敢跟我圣遼同氣連枝?而且金遼一貫敵對,雖大戰之后再無戰事,可邊關雙方卻接連沖突,你說說突然這個時候他們嚷嚷著要跟遼國共管江山?意欲何為啊?”

韓琦眉頭緊鎖:“他們遭了宋國逼迫?”

“恐怕不是宋國,宋國現在舉國之力都在搞工業,沒心思逼迫他們。”佛寶奴眼珠子一轉:“他鐵定是遭狗咬了。”

韓琦不明這其中暗語的意思,但也不好過問,不過他心中倒是隱約覺得這件事跟那有關聯。

至于為什么這么感覺,反正看陛下那眉飛色舞的樣子,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畢竟他韓琦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年來在陛下身邊多少能看出些端倪,更何況太子如今都送去了長安。那可不就是把兒子送去爹那了唄。

不過韓琦仍是難以置信,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能把一個國家逼得如此跳腳,甚至不惜虧本跟夙敵合作,這是一個人能辦到的?

也許是看到韓琦懵逼的樣子,也許是因為佛寶奴心情甚好,她揚起笑臉說道:“愛卿啊,看你樣子多少是有些不明白這的厲害。”

“臣當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他如此厲害。”

“也不怪你。”佛寶奴嘆氣道:“你出仕時,他已半隱于朝堂,專心撲在長安之上。若是你早幾年出來,恐怕你就能知道為何這人能夠一言定天下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若是有朝一日,他如此逼迫我大遼該如何是好?”

佛寶奴眉頭一簇:“你以為他沒逼迫過么?”

提到這茬,佛寶奴頓時生氣了,當年可是把遼國逼到皇帝跳腳、臣子嘆氣的地步,那時韓琦還沒入仕他不清楚,但當時的絕望到現在佛寶奴可是歷歷在目。

“后來陛下如何解決紛爭?”

如何解決?給他生了個兒子唄,還能怎么解決,不然硬抗的話,恐怕老早就沒有什么遼國了。

但這件事怎么可能跟韓琦說呢,所以佛寶奴只能一臉認真的說:“此事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能說明。”

這么一說韓琦就明白了,原來這事壓根沒解決,最后恐怕是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難怪滿朝文武對這個都是閉口不談,原來有這么一出在這擺著呢。

而且從陛下的表情上來看,當時她可能吃的虧最大吧……

“那陛下,如今為何突然要逼迫金國呢?他有有何盤算?那若是大遼得了好處,轉頭卻發現是那金國的禍水東引該如何?”

韓琦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了,既然是逼迫了金國,那金國這么一出不就等于是把那的目光轉移到了遼國么?到時候那人轉頭來逼迫遼國,最后不就是金國看了熱鬧?

“那不能夠。”佛寶奴擺了擺手:“我估計他就是為了遼國能拿到那些港口才逼迫的金國,那人奸詐又狡猾。”

韓琦的表情很古怪,這里頭的邏輯有兩條線,如果說一個宋臣為了遼國而去威逼金國,這說不通道理的。但如果說是一個爹為了兒子而干這些事,那就順理成章了。

想到龍椅上開心到哼歌的佛寶奴,韓琦頓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通透,他也看出來面前這位皇帝的高興,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并非是收復失地,反而像是被情郎送了禮物而雀躍的小婦人。

“那陛下,臣告退了。”

“嗯,記得派遣使節去金國。”

“臣明白。”

佛寶奴在他走后,高興的直接跳了起來,不過很快也就恢復了平靜,畢竟現在地方還沒拿到手,等到了手之后再普天同慶也不遲。

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外頭內侍說有信使到了,佛寶奴一問才知道居然是從海州那邊來的信使。

信使將密信親自遞交到了佛寶奴的面前,而她打開信之后,熟悉的字體讓她再次喜笑顏開。

信很厚,內容很多。大概內容就是關于下一步遼國計劃安排的,因為等這一批探查艦隊出海歸來之后,宋遼聯合艦隊就將要出發前往新大陸了。

對于新大陸,佛寶奴還是有很多期待的,聯合艦隊方面也是她非常想要的,但她卻一直不太明白,為什么會突然這么著急。

原本可能再要五年的內容,現在可能三年之內就要全部解決,這不得不讓佛寶奴有些擔心說會不會得了什么不治之癥,而為了旁人不擔心所以選擇保密,能干的事情就是把計劃好的內容全部完成。

“是不是該抽空去一趟海州呢……”

佛寶奴小聲嘀咕了一圈,現在遼國政局已經穩定了許多,該弄死的都弄死了,真正意義上的改革也開始大刀闊斧的干了起來,而且遼國這種自下而上的改革,其實要比宋國那種自上而下的簡單許多,因為宋國需要很多手段,而遼國只需要把不聽話的垃圾清理清理就完了。

所以現在遼國皇帝陛下比較空閑,再加上她是真的比較擔心,萬一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癥,那孩子沒爹都是小事,這好不容易得到了太平盛世過不了多久又會打得一團糟爛。

“來人啊。”佛寶奴起身說道:“將南院大王喊來。”

而此時被懷疑得了不治之癥,正坐在大姨子家中。倒不是為了看大姨子洗澡,而是因為福王那邊的回信到了,闡述了一下泰王治喪的結果,弄得妖尼姑現在情緒很低落。

“你哭可以,但是今天別喝酒。”

的話讓妖尼姑噗嗤一聲樂了出來:“怎么?有便宜都不占了?”

“拜托,我是誰?我是呢,只要我說一聲,天底下的姑娘那是排著隊來找我,說不定跟選妃一樣。”

妖尼姑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清了清嗓子:“我不與你廢話了,今日便留在這里吃飯吧?”

“有什么名堂么?”

“我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