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西方的重要節日,大概就跟那頭的春節差不多,而雙方在前一天已經確認今天將會停火,之后便會將已經康復和快要康復的俘虜送返給對面。
其實歐洲軍方面現在已經是困獸之斗,他們并不想接納這些俘虜,但如果不接納的話,士氣必然會落入谷底,現在本身就因為高射武器耗損殆盡沒有有效手段打擊飛艇,再拒絕己方俘虜的話,恐怕這場仗就沒法打了。
俘虜還剩余大概八千人,有兩千多人是實在沒辦法救回來了,這事怎么說呢,還真不是亞洲軍不努力而是他們被拖延的時間太久了。
這八千多人在飄著雪的圣誕節早晨在亞洲軍幾名士兵的帶領下進入了敵占區,親自將這些俘虜在數十萬歐洲軍的面前交給了他們的最高指揮官。
“我們的長官給你們帶了句話,冬天還很漫長。”
說完,這幾個亞洲軍的士兵就離開了這里,而他們的話讓這里的最高防衛長官非常憤怒,冬天還很漫長的意思不就是說他們很難熬過這個冬季了么。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士兵投降還好說,但軍官投降之后會立刻被審判的,而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
“過節休戰這可太沒意思了。”周成受傷了,現在正在后方隊伍中養傷,但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于是就找到了狗蛋,兩人偷偷摸摸跑到了最前線,通過望遠鏡他們已經可以看到敵人的戰壕和城墻的,而大雪皚皚之下,對面看上去凍的夠嗆。
“他們的物資可能不夠了。之前水災把他們大部分的御寒衣物都給泡了,現在他們是困守孤城,真的可能熬不住這個冬天了。”
狗蛋放下望遠鏡轉過身躺在戰壕的斜角上側過頭對周成說:“可能一月初我們就能攻進去了。”
周成接過望遠鏡看了一會兒:“聽說今天是他們的大年三十啊?”
“他們叫圣誕節。”
“沒差,反正都是那么個意思。”周成撓了撓下巴:“你說咱們過節的時候吃的是啥?面條、肉湯、排骨、橘子還有什么?”
“罐頭,各種各樣的罐頭。”
“對對對,我聽后方的弟兄說,咱們這都吃惡心了的罐頭,放在被這幫白皮鬼子掃蕩過的村子里能換個小孩。”周成嘆了口氣:“餓死了不少人呢。”
“現在怎么處理的?”
“不知道,反正我們隊伍要是出任務碰到這樣的村子,一般都是每個人留下一半的口糧給他們,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唄。不過好像宋大人簽了命令,說明天開始給周圍村鎮的百姓下派一定的糧食和帳篷。”
“嗯。”
周成從臟兮兮的衣服中摸出一塊肉干嚼了起來,梆硬的肉干除了咸就沒了一丁點滋味,但就這一塊肉就已經是周圍那些村子里無上的美味了。
“宋大人是真好心。”周成覺得咸了,順手就抓起一把雪吃進嘴里:“要我說,那幫鬼子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呢,還用咱們的東西去喂他們。”
狗蛋坐在那笑了起來:“以后要是你坐到父親的那個位置時,你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可不敢亂說啊,狗蛋哥……你是太子爺,我可不是。你胡說八道我可得株連九族。”
“胡說八道!”狗蛋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什么太子爺呢,這東西又不是世襲的,我不是跟你蹲在一個戰壕里啊?”
“要不我說宋大人了不起呢,這是能把親兒子送上戰場的人,而且還不是當將軍,就是當個兵。”周成搓著手笑道:“要是我,我兒子去戰場,高低好歹得是個元帥。”
“讓我當個元帥,然后親自下令把我給砍咯?”狗蛋彈了他腦袋一下:“說話也不過腦子,元帥那么好當的?”
周成沒說話只是嘿嘿的笑,接著又拿起望遠鏡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卻發現對面似乎是開飯了,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塊薄薄的黑漆漆的片片在吃著,樣子倒是十分凄慘。
“那個就是面包吧?”
“黑面包。”狗蛋解釋道:“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糧食了,面包里頭加了麩皮和鋸木屑,為的就是抗餓一點。”
“這他娘的也太慘了。”
而就在這時,狗蛋突然一拍大腿:“我有個想法!”
“啥想法?”
“跟我來!”
狗蛋帶著周成來到了前線指揮部之中,楊文廣正在那折騰一個花盆,看到他來了之后好奇的問道:“怎么了?”
“楊叔,咱們要不要來一場收買人心?”
“什么意思?”楊文廣放下了他的花盆,好奇的看著他:“去他們防線外頭給他們燉湯喝啊?”
“啊?你知道啊?”
“你爹二十年前就用過了,收復延安的時候就這么干的。”楊文廣笑道:“怎么?你也想來一次?”
“我是這樣想的……”
狗蛋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楊文廣,其實內容么跟他爹二十年前干的事十分相似,但唯一就有一點不同,就是這次狗蛋除了現場熬湯之外,還會給對面準備一點禮物,禮物的外頭都會有他們能看懂的文字寫上一行字,說是憑那個東西投降可以直接回家。
這個東西的吸引力具體有多大,他還不知道。但這玩意一旦傳播開來之后,動搖軍心都是輕的,重的甚至可能直接就讓對面在饑寒交迫中瓦解士氣了。
“行,我去請示一下你爹。”
“嗯。”谷
楊文廣騎上馬飛快的去到了后方找到了,把這件事跟這么一說,老宋倒是笑了起來。
“他還會玩心計了?可以。”點頭道:“反正你看著抽調吧,物資綽綽有余。這種事就不用匯報給我了。”
“明白。”
楊文廣再次快馬加鞭的回到了前線,立刻就開始組織人去著手干這件事來。
首先是要準備給對方燉菜的大鍋,這都還好辦,難辦的就是手寫傳單是真的要命,因為軍營里的翻譯就那么一點,而還剩下一些俘虜卻也沒幾個認字的。
所以這一大堆的字條就成了最繁重的任務。
至于禮物,其實戰場上還能有什么好禮物呢,也許是一個橘子也許是一塊肉干,反正就選能用這個紙條包下的東西就行了。
忙碌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時分,所有的準備終于都做好了。雖然沒有辦法同時給幾十萬人做飯,但前線對峙的這兩萬來人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當亞洲軍抬著鍋來到前線中間區域架鍋起火時,對面的歐洲人滿臉迷茫,完全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
但很快大鍋中開始下食材了,香料的味道也隨著風飄了過來,在這饑寒交迫的圣誕節之中,沒有什么比這個東西更加吸引人了。
上百口巨大的鐵鍋里頭的肉塊上下翻飛,這里頭燉的可都是上好的肉,再加上土豆和波斯運來的香料,味道可以說是香飄十里。
歐洲前線那些啃黑面包的可憐人哪里頂得住這個,他們的肚子開始此起彼伏的叫喚了起來。
而偏偏就在這時,在燉肉的大鐵鍋旁邊有當地人開始用他們能聽得懂的語言招呼了起來,呼喚他們過去吃肉。
本來軍官還是想壓制的,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的生活過的太苦了,面對這樣肉香彌漫的濃湯,即便是下級軍官自己也都多少有些扛不住了。
但私自過去肯定是會被督察隊槍斃,所以他們連忙派人去詢問了那些高級將領。
這無形之中就是把難題踢到了高級將領的面前,讓或者不讓,這都將會成為一個問題。
“你說對面會同意么?”
狗蛋和周成也站在一口大鍋前靜靜等待著,周成甚至還忍不住已經拿出一個碗弄了一碗喝了起來,湯汁鮮美、肉塊肥厚,香料的氣味充斥鼻尖,再沒有什么比大冷天喝上這么一碗湯更讓人愜意的事情了。
狗蛋倒是個守紀律的人,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靜靜的等著,聽到周成的問題后笑道:“不來,不來我們就當著他們的面吃一頓好的。”
“哈哈哈,那可是太好了。”
果不其然,敵高級指揮官遲遲不予回應,而肉的香味隨著燉煮的時間越來越長而變得愈發濃郁,那味道就好像停在了對方的陣地上空一樣久久盤旋不去。
這時終于有人忍不住了,只見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槍,踉踉蹌蹌的跑向了離他最近的大鍋,而他身后就有一個督查已經拔出手槍對準了他,但今天是停戰日,一旦開槍就等于是率先打破了停戰協議,對方的炮火會在第一時間覆蓋過來。
所以即便是督查也不敢貿然開槍,但這樣的結果就是越來越多的人不顧一切的沖到了大鍋之前,開始享受敵人送給他們的溫暖大餐。
東西不多,一碗湯兩小塊肉和一張面餅,哪怕是吃不慣這種口味的人也沒有辦法拒絕在這樣的嚴寒氣候下有這么一碗油膩濃厚還很咸的肉湯。
他們就站在那吃,有人甚至忍不住唱起了屬于他們的圣誕歌曲,但更多的人在吃喝完之后卻是哭出了聲音,然后拿著敵人送給他們的禮物回到了他們原本的位置之上。
“做到這一步,后頭咱們就等吧。”狗蛋看著遠方陣地上的星星點點,然后回頭對周成笑道:“晚點的時候,咱們再來送一次餅子怎么樣?”
“反正我能撈著吃,我沒事。”
第一輪的投喂其實效果還沒有那么好,而等到第二輪投喂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見到了效果了,敵前線士兵其實已經開始出現嘩變跡象了。
而狗蛋也發現他們并非是之前遇到的那種鐵十字jing銳而是最普通的士兵,甚至許多人在吃東西的時候都說自己其實是當地的居民被強制拉到了軍隊里成了軍人,其中甚至還有那種十歲出頭的孩子。
得到這個消息之后,狗蛋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現在擺在他們面前都是假象,而真正的jing銳可能早已經撤離了這里。
但他把這個重要的問題匯報給楊文廣之后,楊文廣卻也只是讓他別管那些不該自己過問的事情,只需要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雖然狗蛋也帶著疑問,但仍然還是繼續執行著分發食物的任務,在半夜時他又帶人給對面送去了餅子和一些罐頭,然后就退回到了自己的陣地中。
讓人沒想到的是天剛蒙蒙亮,敵人就開始陸續有逃兵從陣線中逃了過來,按照那些紙條上的內容,他們并沒有被刁難,分到了一些食物就把他們放走了。
而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直到第三天晚上時,事情終于出現了巨大的轉機。
經過一個白天的轟炸,晚上的時間是雙方休息的時間,可突然就聽到對面陣營之中一陣槍響,響聲持續了不到三分鐘就消失了,接著就看到在敵人陣地中燃起了一支火把,接著越來越多的火把被點亮了起來。
亞洲軍見狀立刻嚴陣以待,但沒想到的是那些人走到之前喝湯的位置上后,將身上的武器全部扔在了地上,排著隊走向了亞洲軍的陣地。
這是自開展以來第一次出現成建制的投降,而這個守備營是在先殺掉了負責監管他們的人然后在營長的帶領下向亞洲軍投降的,之后楊文廣直接二話不說給他們發放了食物、御寒衣物和一定數量的貨幣就把他們給放掉了。
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此后的幾天一直到新年來臨之前,敵前線部隊就出現了五次以上的大規模投降,原本在柏林城外跟亞洲軍對峙的部隊,瞬間就空出了一大塊來。
這件事本該引來他們高級將領的重視,但誰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這成片的投降卻并沒有等來換防,反倒是熟視無睹一般。
由此斷定,敵守軍高層肯定也出了問題,否則絕對不會出現這樣重大失誤。
而以此為開端,亞洲軍在新年的第一天開始向已經被轟炸了半個月的柏林吹響了沖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