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九十五章:矛盾重重

貴州,赤水衛城。

“哼,這安邦彥的膽子,愈發大了。”

一名朝廷將領,身著甲胄,按著腰間佩刀,看到宣慰司送來的二百余匹馬,緊緊攥著拳頭。

一名親兵勸道:“將軍,貴州宣慰司安家,播州之役后得了水西八百里土地,勢力不小,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得好。”

“怎么,他安家還敢造反不成!”這將領冷笑幾聲,上前望著前來送馬的安兵頭領,道:

“你且回去,告訴安邦彥,沒有兩千匹,朝廷怪罪下來,我赤水衛可吃不起!”

安兵頭領是彝人,早對明軍不滿,聞言也是冷哼一聲,一句話不回,帶著人轉身就走。

見他這副樣子,赤水衛都司官周敦吉瞇起眼睛,殺意頓顯。

......

自洪武年起,大明一直用“恩威并施”、“以夷制夷”的政策來穩定西南局勢。

然云、貴、川各土司勢力交錯,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連鎖反應。

在歷史上的奢安之亂前,已有四川播州土司楊應龍造反未成,被朝廷大軍平定的前例。

說起萬歷三大征,播州平楊氏之戰,距今并未相隔多少年,造成的影響依舊巨大。

若時間再往前推,萬歷初年四川土司群起作亂,嘉靖年間也有湖、貴地區苗司造反作亂。

自洪武年間西南統一后,該地的動亂絲毫不亞于北方邊境,經常存在大規模沖突。

起初,朱元璋不斷往西南移民漢人,開墾屯田,增加地方上漢人比例,以達到穩定邊陲的效果。

明中葉前,這種方法頗有成效。

自嘉靖起,朝廷發覺西南暗流涌動,便暗中推行“改土歸流”政策,意圖削弱土司實力。

部分土司被顯著削弱,但這更促進了土司與明軍的矛盾。

在朝廷強盛時,這些土司或許還不敢輕舉妄動,可萬歷末以來,邊事屢興,朝廷不斷征調西南明軍援遼。

官軍在遼事上,十有九敗,不斷丟地陷城,以致威信嚴重下降。

再加上云、貴、川明軍幾被抽調一空,地方空虛,這群土皇帝豈能坐得住?

朱由校登基方才一年,西南地區明軍與土司兵大規模的沖突已達上百次。

有土司驕縱不法,以殺漢民為樂,也有明軍沖入土司聚落,強搶少女,掠奪財物之事。

整個大明二百余年至今,貴州境內明軍與土司軍發生沖突的年份,達一百四十五年。

西南明軍常有一句口頭禪,說土司軍三天一小反,五日一大亂,這并不過分。

莫說西南明軍,就是朝廷對西南地區土司的用兵次數,也遠遠超過邊疆戰事增兵。

萬歷年間,平均下來每三年,就有官軍進入西南平定一次。

簡而言之,至如今,西南地區漢人與各族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臨界點。

這個最終爆發點,就在重慶。

在大明,總督一職不僅與朝廷重大決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也與地方上戰亂將起息息相關。

朱由校以魯欽為云貴川等地總督,在歷史上奢安之亂興起前,便暗中征調西南四省明軍。

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在奢崇明等人剛剛作亂時,便以雷霆之勢鎮壓,將損失降到最低!

眼下,魯欽為不提前驚動叛軍,正暗自調動大軍,六路出兵,往重慶支援。

而在貴州宣慰司境內,赤水衛都司官周敦吉向宣撫使索馬不成,率明軍出赤水衛城,大掠地方。

“明軍來了,快跑!”

一土司寨,墻上土司兵見千余明軍正搖動大旗,在本屬于他們的土地上縱橫往來。

明軍閃爍著寒光的佩刀,劈砍在爭相奔逃的土司人身上。

隨著轟然一聲,土司寨的大門被無數興奮地明軍撞倒,他們爭相涌入,逢人就殺,見人就砍。

不多時,已被鮮血染紅了甲胄的周敦吉,望著被綁縛于腳下的土司酋長,抬起頭道:

“拉下去,砍了。”

......

“砰!”

宣慰司內,安邦彥將四川巡撫許可求送來的請援文書扔在地上,道:

“明廷欺我太甚!”

這份文書,是四川巡撫徐可求接到朱由校密諭后突發奇想,送來給安邦彥的。

在密諭中,朱由校提醒了徐可求,奢崇明此次主動出兵援遼,乃是叛亂的先兆,要他嚴加防范,毋使奢軍入城。

意思表達的很明白,徐可求也的確這么做了,找了個理由把奢崇明攔在重慶城外,沒有讓他進城。

但緊接著,他的想法和朱由校預想的,跑偏得有點大。

雖然魯欽自接到密旨后,已在用最快的速度征調兵馬,但畢竟遠水不能救近火。

所以…城外就是奢崇明數萬大軍的徐可求,自然而然就在想其它平定叛軍的主意。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實力強大的貴州宣慰司。

徐可求是這么想的,水西安家和永寧奢家,一直就有矛盾存在。

奢崇明之子奢寅為人兇悍,和水西安家曾為爭奪土地大打出手,而水西安家在播州之役中幫助朝廷,獲得了八百里土地。

正因如此,徐可求才希冀水西安家能為朝廷繼續盡忠。

其實,他這個想法無可厚非,但卻嚴重失誤,錯漏了一個環節。

當時忠于朝廷的貴州宣撫使安堯臣已經去世,現在執掌安家的,是安邦彥,水西形勢亦早已千變萬化。

安邦彥是貴州水西宣慰土同知,上上上任宣慰使安堯臣族子。

上上任貴州宣慰使安萬銓曾命其子安智管理織金,后安智之子安國楨繼任父職土同知,亦居織金關。

至安國楨之子安邦彥的時候,其勢力范圍已經由“織金”一帶擴展到那威、八部、糯東、伯亨、得歸等處。

安家現在的族嫂奢社輝,地位不下于安邦彥,既是永寧宣撫使奢崇明之妹,也是前永寧宣撫使奢效忠之妻。

永寧奢家與水西安家,雖有些許矛盾,但聯系卻更加密切。

安邦彥亦在貴州上下打點一片,早知各處皆被征調一空,就連撫治貴陽,也只有兩千明軍守備。

貴州明軍的這點人數,與能調動起近十萬大軍的安家相比,簡直不值一提,眼下,正是脫離大明,自立為王的好時機。

徐可求這份求援文書一到,安邦彥便清楚地明白,不知為何,他與安家勾結,欲要造反的消息走漏了風聲。

這該如何是好,原定天啟二年起事的計劃,是不是也要提前?

想到這里,安邦彥眼眸微動,拾起文書再看一遍,確認無誤后,死死捏著這份文書。

從這時起,他的氣息變得紊亂、不安。

須臾,一名土司兵跑進大堂,氣憤難平地道:

“宣撫使大人,周敦吉說水西增給朝廷馬匹不足兩千匹,赤水衛明軍亦將普世所搶奪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