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很高興,這次王在晉帶來的的確是好消息!
有了穩定及增長的糧食來源,有了一些存糧,心中也就有了底子,要盡可能避免日后農民大起義的發生!
最好,將這些農民起義的頭子都喂飽了,招募到明軍之中來為自己效力,要知道,這些人里可不乏能征善戰的勇將和獻策文臣!
魏忠賢走后,朱由校看著王在晉,道:
“南地各省的事朕很在意,你要常向朕稟報,朕許你直奏之權,從今往后你的奏疏,可以直達紫禁城。”
說完這話,朱由校與回京述職的王在晉又促膝長談了一個多時辰。
除了問問南地各省的情況以外,主要還是在說后續推廣番薯和開始引入玉米、馬鈴薯的事情。
朱由校劃定了十幾個城市,作為南方主要存糧之地。
這些存糧之地都要開始建造大規模的糧倉,派遣江南大營的皇帝親軍把守,督辦司校尉日夜巡查,謹防出事。
對于逐步進入小冰河期的大明來說,糧食,就是整個國家的命脈。
只有吃飽了,百姓們才不會去造反,只有吃飽了,地方上才能開始復蘇,諸如民生建設、水利措施,城防兵備,這些才可以付諸實行。
第二天清早,二審在魏廣微的主持下開始。
魏廣微越過了那些規矩,直接將全部的二十幾名官員帶到大堂上,當著他們的面開始審。
這二審的第一堂,便是李之令與四川監生錢漢的對質。
大堂正中坐著魏廣微,周嘉謨和李養正在他的左右落座。
再往旁側,則是吏部、刑部的陪審官員,還有書記的位置,要將這次會審當做歷史記載下來。
大堂左右,丫丫叉叉地擺放著各種刑具。大杖、木棍、夾具、皮鞭、鐵鏈等一應俱全,上面還沾著許多人紅褐色的血跡,一副陰森可怖的氣氛。
吏部大堂向不設刑具,這是魏廣微特意的安排,就是要用這些東西殺一殺這些昔日大官的威風!
李之令被押上大堂,見到錢漢早已等在最中間,再環顧四周,感受到與一審時截然不同的氣氛。
向上一望,主審官不再是熟悉的周嘉謨,卻成了那個令人咬牙切齒痛恨的魏忠賢干兒子魏廣微,頓時害怕得渾身哆嗦。
他心中明白,今日這次二審怕是不會那么輕易過去。
錢漢就是當日茶館中的監生一員,當時覺得招惹不起,事后越想越氣,便先寫揭帖,后又上了科道衙門的大門,欲將此事鬧大。
沒想到這件事真的鬧大了,而且還是鬧到了皇帝的面前,直抵天聽,成了本朝的第一大案!
錢漢惡狠狠地冷笑道:“李之令,你也有今天!”
李之令不答腔,“呸”地一口濃痰啐到錢漢臉上,錢漢正要跳起來揍他一頓,卻是被衙役直接按住。
等錢漢稍稍冷靜,審問這才繼續。
這兩人,一個是進士及第的貢生,一個是落榜的監生,竟然不顧斯文,在堂上表演了一出老婦罵街。
可見此時民間那些落榜的士子對這些舞弊貢生還有維護他們的官員,究竟是痛恨到了何種地步!
魏廣微一直在上頭看著,肅然問道:
“你二人是舊仇還是新怨?怨仇如此之深,莫非曾經相識?”
這話魏廣微是故意問的,就為激起二人矛盾。
錢漢這才回過神來,整理下衣襟,作揖說道:“回主審大人,我與這廝平生未曾相識,只在考前茶館有過一面。”
“學生當時就聽這廝在那自吹自擂,說他乃同考官族中子弟,折桂、奪魁如何如何輕而易舉!”
“當時學生還不信,事后才知,原來他早有關節,可以提前閱覽試題!”
說著,錢漢跪了下來,高呼道:“今科會試,學生不顧臉面首揭此弊,大鬧科道,實有難言之隱,只想為天下失意人揚眉吐氣!”
“哦,這倒情有可原!”魏廣微贊了一句,轉向一旁,“李之令,你可認識這名四川監生?”
“回主審大人,此乃忘恩負義之狠毒小人,學識不夠,落榜竟疑有弊,還不如盡早回家種地!”
李之令早有說辭,即哀聲道:“可嘆我兩榜進士,居然看不透他的蛇蝎心腸,還在茶館為他請客做東,實在是犯賤!”
錢漢聽到這里又是暴怒,揮著拳頭就要上來,直接被衙役再次按住。
“茶館請客的確是真,可當時請客的并非是他,是一位商人付了這廝的全部開銷,還與他商議兜售試題!”
“主審大人,他這是在信口雌黃!!”
錢漢看著李之令侃侃而談,也被他毫不在乎的神態徹底激怒,若不是被衙役死死按著,只怕現在已經重拳打在李之令的臉上。
衙役還想繼續按著,卻見刑部尚書李養正打了個眼色,于是放開向后退了兩步。
錢漢這時也意識到這是在大堂會審,并沒再做什么過激舉動,但想想還是來氣,便伸手指著李之令的鼻子跺腳大罵:
“學生所說確系屬實,主審大人若是不信,當日茶館的小廝掌柜,監生商人,都可以叫來作證!”
聽到這里,魏廣微臉上露出得意地微笑,不時瞟一眼周嘉謨及李養正,前者此時已然看得呆了。
李之令聽到這里,其實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不過想到那茶館的掌柜小廝俱都被給以厚利,商人黃華堂現在不知身在何處,而且錢漢所言也并無什么實質證據,便又安了心。
錢漢話音一落,他便是冷笑一聲,申辯道:
“全然是胡言亂語,蓄意誣陷!”
“諸位大人難道還聽不出來,能作證的貢生都與他同行,盡數落榜,自然對我等兩榜進士心中嫉妒,說的話怎能當做證據。”
“其余商人也罷,掌柜小廝也罷,都是一面之詞罷了!況且會試比拼的是真才實學,他錢漢若滿腹經綸,又豈能落榜?”
魏廣微一拍驚堂木,大喝:“傳茶館掌柜及小廝!”
很快,兩個穿著樸素的男子,一個中年,一個約莫只有二十余歲,俱都被刑部衙役帶到了公堂之上。
兩人拜過以后,魏廣微肅聲問道:
“本官問你們,當日李之令的開銷,是商人黃華堂所出,還是李之令為監生們請了客?”
兩人對視一眼,小廝目光躲閃,搶先說道:“回、回大老爺,當日是李、李李公子請客。”
魏廣微又將目光望向掌柜,后者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然后立馬低眉順眼笑嘿嘿道:“主審大人,確實是這么回事兒。”
“當天李公子大方得很,為監生們出了二十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