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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基是關鍵人物,他的事,朱由校自然會格外關注,但無論怎么樣,這不過是一個插曲。
聽話最好,不聽話,反正也不會留下威脅。
到了天啟五年的二月,除夕夜后,民間在接下來的半月內都各有風俗。
大年初一,有的百姓已經開始拖家帶口的互相拜年。
說到眼下春節風俗,朱由校發現,皇宮與民間還是不同的講究,宮里比較傳統、正規一些,民間則是各有風俗。
今天是正月初一,在這時候被稱作正旦節。
自年前臘月廿四祭灶之后,宮眷、內臣就陸續開始穿葫蘆景補子和蟒衣了。
凡是有親戚在宮里做事的,各家都蒸點心,儲備肉類,以備春節期間一、二十日之費。
等到三十日歲暮,就要開始互相拜祝,又稱為“辭舊歲”。
這段時間,宮中伙食都要比以往豐富許多,各宮的人們大飲大嚼,每逢夜晚,更要鼓樂喧囂,以示慶賀。
各個門旁都備著將軍炭,張貼門神,各宮由宮娥們懸掛福神、鬼判、鐘馗等畫。
至于皇帝與皇后及各妃嬪的宮內,都要懸掛不同品制的金銀八寶、西番經輪,也有編結黃錢如龍得。
至于櫓楹插芝麻稈,院中焚柏枝柴這些某某地方上的風俗,宮里往往也不能免俗。
總而言之,這段時間,宮內民間雖說正式性質不同,但卻一樣的熱鬧。
朱由校處理了西暖閣的政務,早早回去坤寧宮,沿途遇見的小閹、宮娥也是往日幾倍。
從歲暮、正旦開始,宮人們頭上有些開始戴著“鬧蛾”。
這是一種用烏金紙裁成,畫上顏色,裝飾以草蟲、蝴蝶的帽子,用來應節日之景。
有些則戴小葫蘆,其大僅如豌豆,稱為“草里金”。
若是年節后不想留著,宮人們可以在年節過后從內市相互交易出手,流落民間,一般能值銀一、二兩不等。
去坤寧宮的一路上,燈火通明,人人都顯得十分高興。
這一切都是在有一個強盛的國家基礎上,不然國家傾頹,哪還有慶賀的心思。
當然,作為皇帝,朱由校的心里不免要裝著更多。
坤寧宮門前,門窗大開,女官徐氏見了來人,連忙揖身道:“陛下…?”
朱由校透過高粱紙糊的窗戶,隱隱看見屋內的一子一母。
揮手向女官示意無事,朱由校負手走了進去,來到床邊,捅了捅蜷縮在被窩里睡正香的小家伙。
“小子,醒醒。”
張嫣的注意力一直傾注在皇長子身上,這時才注意到皇帝來了,也是滿臉笑容的望著懷里。
被窩里的皇子被人擾了香夢,閉著眼睛,咿呀咿呀地咕噥,又睡了一會兒,后知后覺地一下子睜開眼睛。
撲閃撲閃地大眼睛注視著眼前這個穿著明黃色常服的大男人,然后一把扯開被子,鼓起通紅的小臉,看起來像是在撒氣。
這是朱由校的皇長子,也是中宮皇后的嫡子朱慈燃,天啟元年生,過了除夕夜,剛好五歲。
朱由校無可奈何地坐在床邊,說道:
“今年是該給他找個老師,好好教導他了。”
五歲,這也是后世該上幼兒園的年紀了。
雖說現在這個年代皇子一般都要再等兩年才會找老師,可朱由校覺得,這種事還是要和后世接軌的。
孩子,需要從小教育好。
何況在朱慈燃的身上,朱由校是寄予厚望的,要救大明,要讓華夏屹立不倒,只靠自己是不夠的。
人生短暫,朱由校也不知道忽然間什么時候,一夜之間,自己就起不來了。
沒有堅實的下一代繼續走下去,朱由校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曇花一現。
說實在的,隨著這個皇帝越當越長,朱由校現在的心思也已經變得有些自私。
“公天下,家天下…”
朱由校輕輕捏著朱慈燃的小胖手,雖然自己不是真正的天啟皇帝,可這卻是自己的親兒子。
張嫣,也是自己的老婆。
朱由校已經失去了在后世所有的親人,所以對這個世界的親人格外珍惜。
看著皇帝的樣子,張嫣本打算勸說的話也咽了下去。
其實在她心里也覺得五歲就給朱慈燃找老師就有些早,可既然皇帝已經決定,她也不好再說。
培養皇儲這種事,關系著帝國的后續延綿,意義重大,實在不是她能插嘴的。
輕輕拍著再度熟睡過去的皇子,朱由校問道:
“老師的事情朕去找,前幾日朕要皇后找乳母,現在有人選了嗎?”
雖說覺得這話有些不合適,但張嫣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來:“陛下覺得徐氏怎么樣?”
朱由校聞言,揚眸向宮外看了一眼,徐氏這么些年在坤寧宮服侍過來,也算兢兢業業。
對她的底細,魏忠賢早有匯報。
徐氏出身赤貧,順天府通州人,家中除老父親外,還有一個姐姐。
最初朱由校見她時,單純可愛,現在為眾女官之首,也沒見有什么僭越之事,的確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不過朱由校怕就怕,她日后會走到和客氏一樣的路上。
權利會使人膨脹,能走到魏忠賢這一步還能如履薄冰的,天下間實在是少之又少。
客氏當年就是因為太過膨脹,而被滿朝的東林群賢用來當做插手宮廷之事的口實之柄。
不過現在雖然皇子年幼,但自己也還沒到二十五歲,終日派較事監視,倒是不怕她在后宮做什么妖。
思來想去,除了徐氏外,似乎真的沒什么更好的人選。
從宮外找來一個樸實的農婦,更不見得會比在自己身邊服侍多年的徐氏要做得好。
朱由校沉思半晌,同意道:
“皇后說的不錯,不過徐氏既做了皇長子的乳母,就不能在坤寧宮繼續做女官了。”
“這坤寧宮的女官,皇后再提拔一人,告與朕知道。”
張嫣點頭,慈愛地看著被窩里呼呼大睡的朱慈燃,開玩笑一般的道:
“睡吧,睡吧,再沒多少日子讓你瀟灑了。”
當晚,朱由校看著已經熟睡的母子二人,俯身在張嫣臉頰一吻,輕聲道:
“珠珠,苦了你了。”
轉身,臉色一變,冷冷向外道:“把魏忠賢叫過來。”
去的是一名小閹,魏忠賢根本不知道,這小閹已經是皇帝身邊較事府的密探。
等他火急火燎來到坤寧宮偏殿時,發現朱由校正負手站在窗檐邊上,望著宮里的燈火思索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