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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燃跑回坤寧宮,向張嫣哭訴。
后者見到孩子哭啼啼跑進來,起先也是一驚,連忙蹲下來為他整理散亂的衣裳,看著一臉悶氣的朱慈燃,卻也是忍俊不禁。
張嫣心中知道,皇帝管教孩子或許過于嚴厲,但卻是打心眼里想為他好,所以并未說什么要替他做做主的話,也是講了一番道理。
朱慈燃畢竟年幼,這股氣過去,也就沒有什么事了。
倒是氣喘吁吁的先生,這會兒才帶著幾名侍讀趕來坤寧宮,帶走了貪玩的小皇子。
黃昏時分,朱慈燃的書桌上擺滿了一大刀紙。
一下午的功夫,練滿了四百字,連先生看了也不斷點頭,驚異這位小祖宗為什么今日這般老實。
應朱由校的要求,內廷一改往日教導皇子的祖宗成例,根據皇子的年齡段制定教育計劃。
請來的這位先生,是位書法大家,擅長的多為顏體,所以專教書法,至于日常抄習的內容,無外乎《顏勤禮碑》等名帖罷了。
朱慈燃雖然練了一個下午,卻淺嘗輒止,只得其形,熟悉其音,卻不知其意。
他順著窗檐望到屋外,握筆舔墨,思緒早已飛到屋外,剩下這二十余字也變成了草體,恨不能一揮而就,只是應付了事。
既動了玩心,朱慈燃也就有了歪腦筋。
最后這二十余字,能寫“大”字,他便不會寫旁字,多抄“一”字定不眷“二”字,反正是專撿比劃少的字去錄。
消一小會兒,便寫滿了一大張。
寫完以后,朱慈燃垂眸一看,連自己心中也是啼笑皆非,這最后一帖,盡是“大”“一”之流,也太假了。
于是,他又拾起毛筆,在其中添了幾個看似比較復雜的字。
大功告成,朱慈燃拿著字帖上下端詳,自覺妥當,這才自信滿滿的交給了先生。
先生被晌午的蛐蛐鬧事驚掉了半條老命,此時也是疲倦不堪,便睜只眼閉只眼,由他去了。
糊弄過了作業,朱慈燃連筆墨都顧不上收拾,蹦下小凳子就要跑出去玩。
不想剛到門口,與剛從西暖閣回來的朱由校撞了個滿懷。
“這么著急,是要去哪?”
朱慈燃怔怔抬起頭,迎見自己那皇帝老爹的臉,下意識將手背到身后,嚇得巴結起來:
“沒,沒要去哪…”
朱由校俯視幼子,見這小子臉上沾了不少墨汁,不僅皺眉,張口道:
“下午功課如何,拿來朕看。”
方才還自覺在先生跟前會萬無一失的伎倆,轉眼之間,竟成了皇帝老爹懲罰自己的鐵證。
朱慈燃可不奢求這點小招式能逃脫皇帝老爹的法眼,暗暗回想潦草的一筆一劃,越想越心虛,額頭上冒出冷汗來。
未及他反應過來,朱由校已徑直走到桌案旁邊,自己拿起他的字帖翻看上了。
朱慈燃膽戰心驚地偷瞄,眼見皇帝老爹面色越來越沉,心也一同跟著墜到冰窟。
朱由校看罷字帖,長嘆一聲,正襟坐在椅子上,開口吩咐身旁小閹道:
“取戒尺來。”
朱慈燃聽聞,倒吸一口冷氣,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無所適從,連雙手放在哪也不知道了。
朱由校自然明白自己兒子的小伎倆,從前到后,這二十余篇字帖中的自己愈發潦草,尤其是最后一帖,滿眼望去,盡是“大”和“一”兩字。
小樣兒,這都是你爹我玩剩下的了,真當我看不出來?
不過接來戒尺,朱由校并不說要打,只是將其置于桌案之上,當著先生的面淡然開口:
“下午背的《述而篇》,最后一句,還記得嗎?”
朱慈燃依這話,挪著步子來到面前,手仍躲在背后,手指頭緊緊勾在一起,昂起頭,努力回憶道:
“兒記得!是子曰、曰…”
“子曰什么?”朱由校神情更顯得眼里,也將手慢慢摸到了戒尺上。
“曰…君子坦蕩蕩,小、小人長戚戚!”
還好,說出來了。
就連朱由校也暗暗替他松了口氣,松開已經拿到手里的戒尺,頷首道:
“朕平日忙于政務,疏于教導,于經典更不求甚解,也不強求你能全然明白。”
一旁先生聽了這番教導,也是愕然轉頭看向皇帝。
“只是今日這件事,為父的說的是你不習經典嗎?行險僥幸,患得患失,此乃小人之憂戚!”
“方才叫你拿功課給我看,你卻瞻前顧后,畏首畏尾,若心中無鬼、無愧,如何不能堂堂正正取來?這便是為父所說的小人!”
“兒啊,你要切記,日后遇到了行徑與你今日相同之人,千萬不能隨意相信,要有自己的判斷。”
“小人,又分真小人和假小人,朕…”朱由校一起來就沒完,說到這里,欲言又止。
半晌之后,朱由校低眉望著茫然似在思考的朱慈燃,嘆了口氣,擺手道:
“罷了,這些話,還是留到日后去說吧。”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今日的功課這樣就算了,日后切不能如此了。”
朱慈燃聽到了什么真小人與假小人的,小小的心中委實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他真的不懂,但也似乎懂了一些,于是提著寬大的衣擺,跪下為天啟皇帝行了拜禮,囁嚅道:
“父皇,兒知錯了…”
朱由校看著自己小小年紀就如此懂事的兒子,心中委實松快不少,道:
“朕說過,要勞逸結合,去園子里玩吧。”
“徐氏,要寸步不離的照顧皇長子。”
看著歡快跑出去的朱慈燃,朱由校淡淡說道:“若是皇長子出了問題,你九族堪憂!”
說到這話時,神情轉眼間又變得令人不寒而栗。
徐氏被驚的根本不敢正視一眼,連忙點頭,得到首肯以后追了出去。
朱由校起身,若無其事地道:“皇長子頑劣,勞煩先生費心了,多多教導他練習寫字。”
“先生是書法大家,朕花費重金,請先生來是為了什么,先生應該清楚吧?”
叫你來,只是為了教自己兒子練習寫字,不要把一些有的沒的儒家思想帶進去。
這一番警告,也嚇得先生連忙坐起,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盡心盡力!”
朱由校滿意的點頭,信步走出懋勤殿。
替死案還沒結束,渠家才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就是剩下的晉商幾大家。
至于整頓張家口督辦司的事,許顯純不是已經下去了嗎?
到今日,也該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