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女士,你要為此次事件承擔全部責任。”付君懷一邊為嚴華蘭冰敷腳踝,一邊故作責備的數落著。
“負責,負責,下不為例,絕不再犯。”嚴華蘭笑著看著付君懷的頭頂,還好頭發還很濃密,現在一天到晚總能看到什么搞互聯網工作的年輕,掉發嚴重,基本半禿,想到這里,嚴華蘭不禁伸出手來撩起付君懷頭頂一小撮頭發,拽了拽。
“嚴女士。”付君懷抬頭,還是冷冷的語氣,但眼神里卻閃著暖暖的光。
“我就驗證一下。”
“驗證什么?”
“脫發。”
付君懷聽到這兩個字,嘴角上揚,一抹花開似語的輕笑,隨即搖了搖頭又正色道。
“嚴女士,明天一早必須要去醫院,不能再耍賴皮了。”說完,便轉身去收拾冰敷袋了。
“小西啊,我真的沒事,你看,都消腫了。”嚴華蘭費力的抬起左腳,又吃力的放了下去。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撐起身子望著付君懷的后背。
“小西啊,今天扶我去活動室的姑娘,也叫小希,你說巧不巧?不過她是大音希聲的希。”嚴華蘭微微抬起頭,似在回味林希的容貌與聲音。
“嚴女士,名字里有希字的人比比皆是,您就不要故作攀扯啦。”付君懷說完,小心翼翼的抱起嚴華蘭,安置到臥室的床上,遙控打開電視,囑咐道:“別看得太晚了。”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小希是個好姑娘。”
不顧嚴華蘭末了的這句話,付君懷沒有回頭,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打什么主意了。
歸國4年,扎根創業,一轉眼付君懷也將至而立之年,身邊卻從未出現過任何合適的女性,作為他的外婆,又怎么能不著急呢,而外婆嚴華蘭的這點小心思在近兩年也是越發的明顯,從一開始的試探到小心詢問,再到現在已經要開始牽媒拉線了。
付君懷輕輕嘆了口氣,打開電腦,還有幾份報表沒有審核完,明年的運營規劃也還有待調整,看著報表里的數據,看來內容層面的運營計劃要盡快落地了。
林希推開門,黑甜立刻撲了上來,同時還有陣陣撲鼻的飯菜香氣。
“你回來啦。”方飛羽也從書房走了出來。
“我點了飯,一起吃。”說完便坐下開始拆外賣包裝。
林希一臉遲疑,看著那三菜一湯還有兩盒白米飯,居然還點了她的份?
“你快換鞋換衣服,菜到了有一會兒了,趕緊來吃,快涼了。”方飛羽一邊催促著林希,一邊挨個兒打開餐盒蓋子。
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不是林希到家太晚,就是方飛羽打游戲不出來吃。
蘿卜干炒臘肉,酸菜魚,生菜,番茄排骨湯,都是林希愛吃的。特別是蘿卜干炒臘肉,作為一個地道的湘妹子,她已經很久沒吃這道家鄉菜了,除了在上海很難買到地道的原材料,還有就是因為方飛羽一直不喜歡吃,說吃不慣煙熏火燒的味兒。
“這兩天回家早了些啊,公司的事忙得差不多了么?”方飛羽一邊吃一邊詢問,近日里林希心情不好他并不是看不出來,只是正好游戲里也在進行大型活動,他作為公會會長,一時也抽不開身,今天賽事告一段落,還是想找個時機跟林希談談心。
“也沒有,就是下了改組決議,接下來要做改組方案了。”林希大口吃著菜,很久沒有這么滿足了。
“改組?改什么組?”畢業后就沒正兒八經上過班的方飛羽,雖然不明白改組具體事要怎么做,但也清楚這該是個不小的變動。
林希放下碗筷,開了一瓶農夫山泉:“公司之前有三條業務線,現在要合并成一條了。”
方飛羽望了望天花板,他記得之前林希說過,她是內容線業務負責人。
“怎么合并?那你之前做的事情有變化么?”方飛羽一邊夾菜一邊詢問的目光看著林希。
“我的業務線被砍掉了。”林希瞄準了一塊肥瘦正合適的臘肉下筷。
“砍掉了?”方飛羽停下手上的動作:“那你接下來怎么弄?”
“去市場部。”
聽到林希工作已有新的方向,方飛羽也算松了口氣。
“你一定要心平氣和一點,公司大了做些調整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把怨氣表現的太重,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自己。”聯想林希近期的態度,終于找到了問題的所在,方飛羽心里的顧慮也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我有怨氣不是正常的么。”原本溫馨的場面,被林希這一句話又凍上了冰,她討厭方飛羽總以一個局外人的態度評頭論足,他是她最親近的人,卻在出現問題時總找她的毛病,這個時候,她需要的是安慰,是依靠,哪怕這些都沒有,一起吐吐槽也是好的。
可偏偏,方飛羽卻總是一副老先生說教的口吻,仿佛任何事情都是由于林希脾氣不好而造成的。
“那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啊,你總是一點小事就能牽動你的神經,一句話說得不好了你就要發火,在家里也就算了,在公司里你這脾氣總歸是要吃大虧的。”
方飛羽這些話在他看來十分中肯,而在林希耳朵里卻是句句帶刺,這也是為什么林希越來越不愿意跟他傾訴和交流,沒有人會喜歡回到家里還要被說教,而且這個說教的人只是在不斷強調她的缺陷,卻完全給不到任何有效的建議或行動。
“我吃的虧還不夠多么。”林希沒有再動筷子。
在林希看來,任何在工作上吃的虧,都比不上在他方飛羽這兒吃的虧多,自從4年前股災過后,方飛羽便沒有一丁點兒收入,除了日常的房租水電全是林希在支出,連方飛羽打游戲充值的錢都是從林希的信用卡里算。
就因為他那句“還不是因為你想買房。”林希便有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了心里,林希覺得就算炒股是她的責任更大,那么4年過去了,改還的,她也還清了。
“既然知道吃虧,那就改改你這脾氣啊。”方飛羽覺得自己又說到了點子上。
“只要你少充點值,就沒那么多事了。”
一聽林希又把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方飛羽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說你工作的事,你老是要扯到我身上。”
林希紅著眼眶抬起頭看了一眼方飛羽,他還在挑揀菜里的蘿卜干,林希眉頭一鎖,閉上眼睛。
她知道多說無益,為了這些事,他們吵過無數回,最終都會以方飛羽一句“我知道了。”而不了了之,林希實在不愿再多費口舌。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習慣了每天回家都亮著燈,習慣了聽著他的游戲聲入睡,習慣了他偶爾的嘮叨,甚至習慣了他的懶惰,他的不求上進,他的隨心所欲……
我們到底是因為習慣一個人而去愛一個人,還是因為愛一個人而去習慣一個人呢?
林希的夜里不算寂寞,有鍵盤的敲擊聲,還有黑甜溫熱的體溫,她抬頭望著天花板上的燈,或許生活,也就是這幅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