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此時每個人心中都有著彼此不為人知的想法,白云由著小白陪在廚房安靜地發呆,腦海難得有些空白,時不時扶著拐棍添根柴火,將本就干凈的木盆再次擦到泛光備用,看著木桶內游來游去沒有煩惱的魚,想起早上和天兒出門前那人的幽幽目光,想起幾日前她吵鬧著要吃酸辣魚,他不欲讓她吃太多辛辣的東西,已經控制一陣,卻還是被這人的怨念打敗,本來想著今天回來做予她吃,現在看來卻是不成了。
小白拱了拱身旁難得走神的男人,白云轉頭對上這雙藍汪汪的眼睛,難以想象這雙眼睛的主人,在山上時露出的兇狠,這樣想時,腦海一瞬閃過另一雙兇狠的眼睛,同樣純粹的可怕,他從未見過那人這樣的眼神,即使在前幾年相敬如賓互不干擾時,有的也只是疏遠和冷漠,卻不想那人兇狠起來是這般模樣,殺..人..,也這般果決,不帶一絲猶豫,不留一絲后悔,他卻并沒有想象中那般難以接受呢,也許骨子里他也不是自詡多么善良的人,白云自嘲地笑了笑,摸了摸小白有些臟亂沾血的毛發,一時半刻也沒得心情替它處理,“還好有你...”,還好有個小白幫她,否則他們豈不是三個拖累一個,生平第一次,白云有些后悔之前沒有學些拳腳功夫以致發生這些意外事情時只能受制于人。
一邊想著,看著身旁的小白乖巧安靜地臥下來梳理自己的爪子和毛發,喂了它些吃食。好在官府對這些沒有戶籍的窮兇極惡之徒痛恨至極,偶爾也有過那些江湖義士的壯舉傳聞。
剖魚時,白云的身子下意識地頓了頓,其實他并不喜殺雞剖魚這些事情,大概他不喜的她都極為歡喜,殺雞宰魚這件事最近有那人不容置疑地代勞,現在感受著手中傳來的觸感頗有些生疏,他習慣了豆子的渾圓和豆香,對這些葷物并不熱衷,也不貪嘴,只是岳父和天兒喜歡,那人也喜歡,他偶爾會做予他們,自己吃的卻極少。
白云做這些事情時,心神始終分了幾絲略向門口,直到聽著瓦罐中的咕嘟聲,再沒的手頭做的事情,才靠著房門盯著門口,他在時她會強裝,他不忍看她勉強。等待的滋味,無力又心慌。
李思文看著眼前義無反顧離去的背影,漸漸和記憶中重合,人依舊是那個人,只不過他們都學會了成長,她眼中的世界寬了,而他退出了自己的劇場。
本想背起白云的手落空,眼見她將兩個白家人或背或抱,三顆迥異的頭顱湊在一堆卻有種分外的和諧,不帶一絲猶豫,不見一點勉強,不留一分余地的,從他的世界里離開了,走遠了,不見了。
“哈,哈,哈”
李思文不禁用手覆住眼眸,第一次這樣放肆地大聲笑了起來,仿佛不能自控般,玉一般明鏡的人,笑的那般暢快,聽的卻很悲涼,只無人留意到那覆蓋住的眼角,泄出了怎樣濕潤的光芒,仿佛連主人都不自知地隱瞞了去。
手放下的那一刻,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絲毫沒有了異樣,仿佛剛剛不自覺的動作,才是白日入夢了一般,短暫之又被遺忘,若無其事地搬弄起了現場。
轉了一圈又一圈,看著并排安靜的五人,隨即一把火拋了出去,轉身離去之時,余光瞥到一旁散落在地的澄黃果脯,心臟猛然抽疼了下,仿佛在提醒著自欺欺人的表面下,腦袋可以蒙混過關,心卻不可以;理智可以粉飾太平,情感卻不可以。
腳步微微踉蹌了下,收回目光離去,愈演愈烈的火勢在身后蔓延,卷席著力所能及的一切,走出立定的某人,靜默地看著這偏遠的角落發生的一切,火光在眸中蔓延到心間,他既選了這一切,就會粉飾到底。
此時的林大松還不曉得他閨女的突發狀況,卻還是有些不大高興,本來因著自己讓女婿和外孫遭了如此大罪,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飛奔去李家的路上越想那龜孫子就越氣,腳步蹬蹬地仿佛能將地踏出洞來,卻不想來到李家得知李家齊帶著兒子李澤去了鄰村問診,
“什么?叔沒在?”
林大松不自覺驚叫出口,本因著心內火氣,嗓門一張自是壓不住口。
云英看著眼前火氣仿佛都能急的冒上頭的林大松,看著這人虎目頓開的焦急樣子,心底不由縮了縮,這副模樣陡一瞧見還著實嚇人的緊,要不是知道林大松的為人,估計她都開不了口。
“是啊,林叔,公公領著去相公去了鄰村問診,一時半會也回不來,這是怎的了?”
林大松搖搖頭,沒得功夫解釋,得知兩人去了鄰村,就趕緊回家趕著牛車追了上去,留下李家一頭霧水有些惴惴不安的云英。
夏香自是聽見了這人的大嗓門,自屋內出來就瞧見了林大松這副火急火燎的樣子,還沒來得及開口這人就匆匆離去,想也是沒看見自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朝著一旁有些不安的媳婦吩咐道“你去白家瞧瞧可是出了什么事?”林大松那份樣子,可是許多年未曾見過了。
云英見自家婆婆從屋內走來,見她臉上也是嚴肅起來,正有些不安的心情,還未出口就得了吩咐,自是匆匆地朝白家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