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不可思議又很莫名其妙的夢,她看見昏暗的燈光下,白云摸了摸自己的發頂,像他平日里待白小天那樣,眼底罕見的溫柔,緩緩向自己俯身而來,仿若蜻蜓點水般,輕飄飄地來不及讓她的腦門反應,而后身邊傳來一聲溫和的低語“辛苦了”
誰?是她嗎?有甚辛苦的?不對啊,白云可不會這般待她,像是鬼迷心竅了一般,林青迷迷糊糊地掙扎著醒了過來,就看見白小天坐在她腳邊,小腦袋一瞌一瞌地往下落,一旁的小白耳朵動了動,原本蜷縮的身子緩緩地舒展開來,卻罕見沒了往日的呲牙咧嘴,抬頭望了望她就又癱在了地上,身上的一身毛發混白松軟,大抵是被那個男人清洗過了。
林青想動動身子,卻發現渾身酸軟的要命,左臂一絲氣力也不余,現下只剩慢半拍的腦袋能轉到了,忽而想起什么來似的,猛地朝肚子摸了上去,嘶地輕吸了口氣,沒了。
臉上一副震驚過度的表情,顧不上身子的酸痛,腦袋先回爐了一下,感覺著左臂被重新包扎的傷口,才慢慢想起昏過去之前的那一幕,她這是,就,生了呃,也是,折磨了她一夜,那個小豆芽要是還安分出來,她都不想要了呢。不過著實好奇自己生的男孩女孩,其實她想要個小男孩呢,一個像白小天那樣卻完全順服她的小人,那該多好。
索實好奇的緊,即使不曉得他爹和白豆腐去了哪里,也硬是轉頭環顧了下周圍。
這不扭頭還好,一扭頭往里瞧去驚得身子下意識往外挪了挪,一下子將白天驚醒了,連忙問道“怎么了娘親,你不舒服嗎?還是妹妹醒了?”
白天邊說邊往里瞧去,見那壯憨憨的小人還睡的沉實的緊,小嘴不斷嘟噥著,才放下心來。
“那,那...那,那是什么???”林青驚地用手指住了旁邊雖被小褥裹起來仍掩蓋不了的那一黑團團,一時間連再仔細瞧瞧的勇氣都沒了,心底莫名涌出一股不安,隨著白天接下來的話應驗。
一旁的小白也被這人的吵鬧著起身,前身撲到白天旁邊的床邊,一臉稀罕地往里瞧著,還一副不解地眼神望著此時有些受驚的女主人。
白天也被林青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摟住小白,用一雙同樣不解的眼神望著自家娘親,有些不明白怎的睡了一覺之后,自家娘親就將妹妹給忘了呢。
“那是妹妹啊,娘,你怎能......”
林青顧不得聽白小天的后面的話,腦子里盤旋著那是妹妹的話,反過來倒過去的不斷重復著,受驚過度,加之這次真的有些傷了元氣,向來懟天懟地,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今被生的孩子驚著了,還未看清那張臉,就又昏睡了過去,即使是在無意識的狀態,那英巧的俊眉依舊緊索著,遲遲不愿松展開來。
一旁那團本來安分下來的小小人,可能因著天生和母親有點不對頭,感受到來自母親的“嫌棄”后,那與生俱來的大嗓門哇地就哭了出來,將白天驚的手足無措起來,在他的人生中,還從未見過剛出生的小嬰兒,尤其是自家妹妹,帶來的一切的感覺對于白天都是新奇的。
慌忙地脫鞋跨過林青,白天盤腿坐到自家妹妹身旁,輕聲哄著,并不敢像爹爹一般去動這軟軟的小人,看著小小人晃著拳頭,抓住自己的手指不肯松開安靜下來后,白天心里一股暖暖的感覺流淌而過,仿佛昨天經歷的那一切也被這新生的小小人洗涮了,心底潛藏的誰也不知的那絲遺存的恐懼和絕望就這樣煙消云散了,好像沒的什么事情比眼前這團軟軟的似自家娘親的妹妹重要了。
他雖昨日第一眼見到她時是有些驚異的,驚異的是妹妹與自己和爹爹看起來是不同的,他雖看不出長相像誰,但那膚色卻是隨了娘親般健康呢,因著他自己也曾偷偷想象過像自家娘親的妹妹,后來覺得自家娘親沒有那么難接受后,也就覺得妹妹如果像娘親也沒甚不好的,起碼身體就會很強壯,這點事他羨慕不來的,食指勾了勾肉肉的暖暖的小掌心,看起來比自己好小呢,白天有些驚嘆,看著妹妹有些不滿地哼唧才笑呵呵地住了手,隨即摸了摸旁邊睡著仍皺眉的某人,將那眉頭輕輕觸開,他是不曉得自家娘前剛剛那般大驚小怪作甚。
聽到屋內傳來的哭聲,白云停下手中堪堪做好的豆腐,拄著一旁岳父不知從哪弄來的拐杖,有些心焦的緩步踏來,雖說小囡囡不像早產兒瘦弱,王家奶奶也說了沒啥問題,之后讓岳父請家齊叔又來看過一次,但到底不是正常的嬰兒,他難免擔心有什么后患。
在林青昏過去的瞬間,白云迅速地從云英手中接過那本是哭鬧不已一到他懷中卻安靜地嘬起手指的小人,內心仿佛化了般說不出的感覺,這是他的小囡囡呢,在還沒出生就喜歡和他打招呼的小囡囡呀。
云英就沒見過哪個男人像白云這般細致的樣子,尤其是照顧嬰兒手到擒來,瞧著那熟練利落的樣子,想來白天也是被這樣照顧著來的,看著自己也沒什么能再幫手的,就回去休息了,說來她雖沒出什么力,但看著林青生一回孩子,心累,也就著實疲憊的很。
白云三人圍著小囡囡一圈,這個抱抱那個摸摸,林大松僵硬地看著懷中的小人,從記憶中搜尋著之前青兒小時候的模樣,還別說,這樣看起來真挺像的,只是別隨了她娘的那股犟性子才好,林大松邊歡喜著自己的小外孫女,邊心底有些犯嘀咕,想來有些他爹的教導,這小家伙絕不會像自家閨女那般讓人操心。
白云看著在自己懷里睡過去的囡囡,將她輕輕地裹在他早就新做的晾曬好的小被中,瞧著林青一時也沒有醒來的趨向,就將懷里的這團團放在床內側,叮囑著早已被他趕著吃了早食的白天將小人看好,就去使著岳父將之前定的村里那戶人家的母羊牽回來,兩人都沒想過林青會親自喂孩子的念頭,畢竟白天一口奶也沒從林青那得到過。
待林大松回來將外孫女的口糧安頓好后,看到白云居然由著自己一條腿慢慢地攆磨時,林大松的火蹭地上來了,劈頭蓋臉地將白云訓斥了一頓,本想讓他這陣子就別再做了,但看那雙雖未反駁但盡顯平靜的雙眸時,又敗下陣來,想來這人也是不聽,只好接過女婿的位置,三下五除二地蹭蹭地轉著,白云看著自家岳父明顯帶了脾氣不理自己,顯然是惱了他傷了腿還要做豆腐這件事,但他這些年從未空過一日,傷的又不是手,做生意最是講究誠信自是不會曠工了,且還未跟陳叔說一聲有了囡囡的事呢,只是大抵還是要麻煩岳父了呢。
“您放心,我省的,只是還要給您添麻煩了”白云緩緩著笑著。
林大松每每見白云這般都會生不得氣來,他哪是生氣啊,他是心疼他,只是知曉他的行事作風,待磨完豆子后,就自動去家喂牛牽牛去了。
看著岳父離開,有條不紊地豆漿煮沸的功夫,又去備了些匆匆煮出來的紅雞蛋,添了些自己做的小零嘴,準備著讓岳父一塊送到知味居沾沾喜氣,心里這般想著時,眼角流露出的那絲歡喜,連自己都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