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萬清皺了皺眉,淡淡地道:“夏某是江湖人,夏某的女兒失蹤,自然是江湖事!江湖人遇江湖事,當然是用江湖人的方法來解決!”
華元明辜鴻信聽到這句,不自覺地心中一緊。
他們很清楚,如果是京畿衛官兵插手這件事走的官面兒上,一切以律法為依據。
但若是以江湖人的方式來解決,找到文錦時文錦毫發無傷還好,若是……只怕整個昊天寨會傾巢而出。到時事情就會鬧得不可開交,結果也要嚴重許多。
辜鴻信忍不住就道:“大哥,這里是在京城,不是在昊天寨。大哥行事需謹慎。”
夏萬清幽深沉寂的目光盯著他,聲音冷寂漠然:“三弟的意思是,我只需要報官,然后在家里等消息就好了?”
辜鴻信忙道:“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給昊天寨招禍啊!”
他怕的不是給昊天寨招禍,而是給自己招禍吧?
夏萬清不禁又想起夏文錦之前幾度和他談起入仕的弊端,細數如今朝廷之中的局勢,卷入其中的后果……
夏萬清入仕之心本不強烈。
什么封妻蔭子,什么光宗耀祖,他都不在乎,他愛妻已死,文錦和司塵都不想他卷入皇權之爭。至于后者,夏家有二哥,已經官至丞相,光宗耀祖的事,不需要他再做了。
他最看重的只有文錦,亡妻拼命保下的女兒。
雖然因為那個十六歲的預言,讓他一直提著一顆心。
可女兒還是好生生的活著,這比什么都重要,可現在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女兒身上了。
便算傾整個昊天寨之力他也在所不惜。
但現在首要弄清楚文錦在哪里?
他派出了昊天寨的所有人手,甚至還把早就悄悄來到京城并沒有露面的白飛沉也叫了回來。
這里不是錦州,昊天寨勢力沒有鋪開,行事自沒有那般便利。
南郊,皇甫景宸出城之后,便快馬加鞭,趕往鳳鳴莊。
他知道,他肯定會遇到埋伏,也許是去鳳鳴莊的路上,也許是鳳鳴莊中,但是,他若不去,就不能弄清楚到底是誰對文錦動手。
他若不去,他又怎么放心讓文錦留在身份不明,用心險惡的人手中?
馬行太快,風從耳邊疾馳而過,但是,皇甫景宸的精神卻極為集中,周圍的風吹草動,他都在留意。
事先派出的人,應該也清理了一遍沿路的障礙。
鳳鳴莊中,夏文錦只要走出房門,便被紅衣三人寸步不離跟著,但這整個莊子,卻又讓她行動自如。
這鳳鳴莊的西面,是個山坡,山坡上有密林,但面向鳳鳴莊這一面,地處陡峭,有如斷崖。
此刻,在密林之后,站著兩個人。
皇甫宇軒負手站在那邊,看著在莊子閑逛,絲毫沒有因為被劫而驚慌的女子,離得遠,他沒辦法看清她的神色,但她的身影,卻讓他瞇起了眼睛!
身處不利于自己的處境面不改色,不知道對手是誰而毫不畏懼,不明前路吉兇卻淡然處之……
他原本也以為夏文錦是故作輕松,但是盯著看了一會兒,就發現夏文錦是真的泰然處之。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子。
他轉頭看向身側臉上有疤的黑衣男子:“所有線索都斬干凈了?”
濮陽戟道:“全都斬干凈了,參與之人也已滅口。就算有人要查,不抽絲剝繭,什么都查不到,若抽絲剝繭,也只會查到莊王身上去!”
皇甫宇軒微微頷首笑道:“你辦事,本公子放心!”
線索會指向莊王,而莊王今天也必然不會安靜。
他目光看向城門方向,不知道莊王會在哪里安排一場好戲呢?
皇甫宇軒以為劫人的事做得天衣無縫,事實上,整個過程他也的確算到了,濮陽戟算好了撤退路線,算到了可能會被夏宅的人阻攔,但是卻沒有算到皇甫景宸,以至于他原本還算圓滿的計劃差一點就功敗垂成。
而皇甫宇軒卻連這點也給他補足了,巷口的那一隊弓箭手,埋伏的地方,出手的時機,都是恰到好處。
其實當時,皇甫宇軒于三處埋伏著弓箭手。
就是為了給濮陽戟善后,力求將這件事做得毫無痕跡。
他叫公羊璞玉將這件事告訴想要皇甫景宸性命的莊王,莊王必然會有所行動,平時要動皇甫景宸不容易,皇甫景宸自己警覺也就算了,誠王府的人也把他護得很緊。
但是皇甫景宸若是為了一個女子單人匹馬出城,莊王就容易得手多了。
除了皇甫景宸,于皇甫宇軒來說,有三個好處。
一來,夏文錦總不可能嫁給一個死人,就算她心中偏向皇甫景宸,皇甫景宸一死,還如何和他爭?
二來,莊王就算把這件事做得再天衣無縫,可他這個黃雀在后的人,又怎么會讓莊王全身而退?再次動皇甫景宸,皇祖父知道了,莊王這個郡王大概要成庶人了。就算皇祖父不動手,誠王夫妻那邊也不會放過他。
三來,莊王要利用夏文錦除掉皇甫景宸,他必然也不會想著留夏文錦的命,在莊王的人對夏文錦動手的時候,在南郊“打獵”的他無意中撞見,英雄救美,有這救命之恩,定能叩開夏文錦的心門。
一切算計得很好,可惜,他不知道,夏文錦認識濮陽戟,哪怕他蒙著面,夏文錦還是能從他眉間那道疤認得清清楚楚,甚至,他以為還不曾現于人前,精心培育的四姝,夏文錦也不陌生。
濮陽戟陰沉的眸子也盯著夏文錦的身影,昨夜動手之后,他發現這個女子身手不凡,他提醒道:“公子,這位夏姑娘會武功,而且武功不弱!”
皇甫宇軒笑了,道:“我當然知道她會武功,畢竟是江湖女子,而且她的父親是江湖一流勢力的首領!”
濮陽戟遲疑道:“公子,江湖勢力不是朝廷勢力,為江湖勢力的首領,放棄太傅這樣朝中地位超然的助力,公子不再考慮一下?”
皇甫宇軒眼睛瞇了瞇,淡淡地道:“怎么,你覺得本公子應該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