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率領媳婦婆子們親迎了弘嬤嬤進府,一行人逶迤出了一進的正廳。
戚氏一路笑著向弘嬤嬤介紹:“前面是我公婆的院子,三進是我祖父祖母的院子,穿過三進的東穿堂便是我二叔父二嬸母的院子,您這邊請。”
弘嬤嬤一面看一面笑著點頭,抬腳剛入了三進的東穿堂,斜刺里沖出個人來,那女人錦衣華服,珠光寶氣,快步行來:“嬤嬤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弘嬤嬤頓住腳看向箴大奶奶,戚氏忙笑著引薦:“這位是我們的姑母。
“原來是府上的姑太太。”弘嬤嬤客氣的笑了笑。
梁氏滿面堆笑道:“我母親請嬤嬤去上房坐坐。”
弘嬤嬤點頭:“理應先去給老夫人請安。”
一行人又拐去了上房。
上房內,屋垂蝦須簾,地鋪魚獺毯,爐焚麝腦香,屏列雉尾扇,當真是奢華至極。
一個二品官的府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皇親國戚的府邸。
弘嬤嬤暗暗驚訝,面色依舊不變,看著榻上紅潤富態的梁老夫人笑著見禮:“老夫人大安!”
梁老夫人欠了欠身:“同安,同安,快請坐,勞駕嬤嬤親自登門,不知有何貴干?”
弘嬤嬤打開小錦匣,笑道:“宮里新鮮花樣的絨花,王妃讓老奴送給貴府的小姐們戴著玩。”
梁老夫人見那絨花清雅別致,竟從未見過,笑著命丫鬟:“快去請姑娘們來。”
不一時三個小姑娘和一個青年公子連襟而來。
梁老夫人指了一個一團孩氣的小姑娘笑道:“這是我四孫女。”又指了一個圓潤稚嫩的小姑娘:“這是我五孫女。”指了其中年紀稍長的嬌美少女:“這是我大兒媳的娘家侄女。”最后親熱的攬了略有些拘謹的青年公子:“這是我外孫。”
幾個少男少女矜持的向弘嬤嬤見禮,弘嬤嬤笑著點頭。
互相見禮畢,歸了坐。
“三姑娘來了。”這時方有丫鬟隔著簾子稟報。
梁老夫人熱切的語氣已變得平淡:“讓她進來罷。”
一屋子主子姑娘,正主卻是最后一個才被請到。
弘嬤嬤看在眼中,面色不變,笑著與梁老夫人寒暄。
“貴府上大老爺深得圣上倚重,二老爺官職清貴,三老爺更是圣上身邊的紅人,老夫人好福氣。”
“全賴皇恩浩蕩!”梁老夫人面上頗有得色。
云筎瞪了云筠一眼:“你怎么才來,弘嬤嬤已經等你多時了。”
云筠抬頭望去,今日的弘嬤嬤衣著富態插金帶銀滿面笑容,與前兩次見面的沉凝肅穆全然不同。
云筠曲膝與弘嬤嬤見禮。
弘嬤嬤起身一把端住她的手臂,反過來笑著給云筠行禮。云筠慌忙側過身,只受了半禮。
高氏見了不禁挑了挑眉,這位弘嬤嬤剛剛同她們可沒有這么禮讓。
梁氏不以為意,請弘嬤嬤重新坐下,語氣熱絡道:“府上的慶陽郡主今年貴庚?還未曾婚配吧?”
章祿英心頭一跳,母親這是要干什么?他小心朝云筠看去。
云筠正溫順的站在一旁,臉上有兩道明顯新添的傷口,正在談論的話題仿佛與她沒有一絲關系,章祿英抿緊了嘴唇。
聽到梁氏打聽郡主是否定親,梁老夫人、廖夫人等人齊齊皺眉。
高氏笑著奉了盞茶給梁氏:“姑母喝茶!”
高氏拉著一臉茫然的梁云筎站到了弘嬤嬤所坐的椅子旁:“從未聽說敏郡王殿下定親,郡王殿下年歲也不小了吧!”
里間的梁云箬撇嘴,廖蓉只顧側耳傾聽。
弘嬤嬤大方笑道:“郡王殿下,二十有三,還未曾定親,不過側妃娘娘正在隆重籌備一場賞花宴,至于人選那是側妃娘娘的事,老奴不便多嘴。”
高氏眼前一亮,廖蓉笑容燦爛。
廖夫人心下滿意,她不方便問,老二媳婦倒是越來越合她心。
梁老夫人想到遠在西南的世子,不由關切道:“世子殿下如今有什么消息不曾。”
一直默不作聲的顧夫人不由抬起頭來,梁云筠也凝神細聽。
弘嬤嬤對梁云筠和顧夫人的反應十分滿意,她笑著感概道:“上戰場哪有個不受傷的,吉人自有天相罷!”
云筠心頭一跳,仔細打量著弘嬤嬤,她老人家看上去風淡云輕,語氣又很平常,實在看不出悲喜,云筠不由氣餒。
弘嬤嬤看向一直靜坐不語的顧夫人:“請三小姐上門做客反而照顧不周,還望顧夫人原諒。”說著將手邊的剔紅匣子推給顧夫人。
顧夫人笑著婉拒:“無功不受祿。”并沒有接,她日后就沒打算在讓女兒往端王府走動。
云筠咬唇垂了眼,母親總歸是為她好。
這老二媳婦還要與王妃娘娘對著干不成。
梁老夫人見她不識抬舉,皺眉道:“王妃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是啊,也讓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俗人漲漲見識。”梁氏說著,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匣子。
里面一整套點翠赤金頭面,與鳳冠的樣式相同,只不過將鳳凰改成了蝴蝶,薄如蟬翼的羽翼,垂墜閃耀的流蘇,精致華美,幾個小姑娘不禁看紅了眼。
弘嬤嬤笑著對云筠道:“王妃希望你早日破繭成蝶。”
祝愿的十分真誠!顧夫人面色微霽。
梁云筎頗不以為然:“看她臉傷成那樣,有什么好嫉妒的。”
梁云箢白了她一眼,得了貴人的賞識,這是錦上添花的美事,比辛苦維系一個好名聲還重要,這樣的機緣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弘嬤嬤見效果達到,起身告辭。眾位夫人奶奶紛紛起身。
弘嬤嬤笑道:“老奴托大,請三姑娘送送老奴!”
顯然是有話單獨交待,眾人不好隨行,只得歇下心思。
到了背人處弘嬤嬤笑著給了她一枚王府的令牌:“娘娘覺得與姑娘有緣,特讓老奴轉贈給姑娘,憑這枚令牌可自由出入王府,有何緊急的要事需要幫助也可以直接找這個令牌的主人,他叫常勇,是王府的侍衛長。”
是為她今日受傷的補償吧!
這補償實在太貴重,已不能用金銀來衡量。
云筠心里十分感激,忙謝賞,又謝弘嬤嬤。
弘嬤嬤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王妃娘娘很喜歡姑娘,姑娘可要常去陪娘娘解悶。”
云筠笑道:“娘娘不請我,我也會常去叨擾的。
弘嬤嬤看她年小,怕她不清楚這令牌的價值被人三言兩語哄騙了去,又細細的囑咐她:“姑娘務必要收好了,可別輕易與了旁人。”
云筠鄭重點頭:“嬤嬤放心,不到關鍵時刻我是不會拿出來的。”
弘嬤嬤欣慰點頭,這姑娘很知道分寸,也不枉娘娘賞識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