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把顧君寧嚇了一跳。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她忙縮到帷幔邊,屏息掃視房間。
只見后窗洞開,一條黑影從地上緩緩站起來。
黑衣人應該是從窗戶里跳進來的。
一進屋,他直奔衣櫥妝臺而去,將抽屜暗格全都打開,儼然在翻找什么東西。
顧君寧緊緊盯著他的動作,親眼看著他的手觸到她抹的毒藥。
來的好快。
這人肯定和顧家遭賊的事有關。
此刻,他想找的,必然是顧君寧編造的“鳳髓”。
黑衣人翻找的動作極輕極快,但他翻完衣櫥一無所獲,手底就開始透出煩躁不耐。
翻完衣櫥,他轉身開始翻找書柜里的暗格。
兩人之間僅僅隔著堆疊的幔帳。
顧君寧緩緩往后退,但那人反應靈敏,猛地抬頭看過來。
她信手摸過一個青銅燭臺,用力攥在手心里,屏住呼吸聆聽屋里的動靜。
什么動靜都沒有。
屋子靜悄悄的,僅有北風拍打窗欞,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月光慘白,照進屋,影影幢幢。
她口舌發干,內臟好像被人一把攥住,手里握著的燭臺越發沉重。
下一瞬,她窺到一雙鞋。
男人的鞋。
那雙鞋離她很近,幾乎就在帷帳前。
“唰!”
寒光一閃,一口匕首斬斷帷帳。
帷帳嘩啦落地,她手中的燭臺直直扔了出去。
那人避開迎面扔來的燭臺,燭臺落地,發出沉悶的巨響,骨碌碌滾到門邊。
匕首朝她劃了過來。
顧君寧倒地一滾,撲到窗邊。
黑衣人正要追殺她,手上的動作明顯遲緩了不少。
香丸里的毒素開始起作用了。
顧君寧算準時機,啞著嗓子朝窗外高呼道:“抓賊啊!”
這一喊,黑衣人大驚,飛撲向她。
但還不及觸到她,那個黑衣人就被人從背后一掌擊飛,像片樹葉一樣輕飄飄地落到旁邊。
韓徹出現在她眼前。
“韓郎君……”
他一把拽起地上的女子,打橫抱在懷里,踩著窗欞輕盈一躍,飛身跳到屋外。
護院們吵吵嚷嚷地趕過來。
韓徹已抱著顧君寧,翻身躍上屋頂,踩著屋頂來到墻頭。
她回頭望去,屋里那個黑衣人已經逃走了。
不過,她本來就想放他走。
他要是不回去通風報信,幕后指使怎么會知道顧家不好惹?
而且,他身中劇毒,遲早要來找她。
到時候……
韓徹的低語打斷了她的思緒。
“專心點。”
“唔!”
她這才想起,自己還被人抱在懷里。
他倆腳下是高聳的圍墻,墻腳不時跑過幾個雜役,舉著火把到處奔走搜查。
韓徹低下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抱緊。”
她只好抓住他的衣襟,姿勢說不出的別扭,好像吵架時捉人家的領口。
韓徹故意晃了晃,嚇得她抓得更緊了。
但他意猶未盡,嗤笑一聲,聲音低沉曖昧,絲絲滑入她的耳底。
“我是說,腰,或者脖子。”
“……要跳了。”
下一瞬,他抱著顧君寧,飛身跳下圍墻。
前世馬車墜下懸崖,迅速墜落的失重感和絕望,還有瀕臨死亡的剎那……
顧瑜的回憶,顧瑜的死,顧瑜的恐懼,剎那間全都涌入她的腦海。
慌亂中,她也不知自己抱住了什么。
但懷里溫熱堅實的觸感,莫名地讓她感到安心。
下墜的趨勢僅有一瞬便戛然而止。
她依然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韓徹沒有放她下來,手臂的力度不減,只是用她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不要讓我以為,你想一直被我抱著。”
不然,他不會想要松手。
顧君寧忙連滾帶爬地從人家懷里下來。
眼前的年輕男子玉樹臨風,清清冷冷地站在月光里。
他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懷里卻那么溫暖。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的臉頰便浮起一抹淡緋色。
顧君寧趕緊提醒自己,韓徹是個孫子啊!
她,老人家,奶奶輩的,被孫子扶一扶怎么了?
強迫自己忘記剛才的接觸后,她這才努力擠出個誠懇的微笑。
“韓郎君,你人真好。”
韓徹:“……哦。”
兩人分別前,相約明日接她去定國公府為他祖父復診。
韓中堯的狀況仍然不好。
雖已脫離危險,但老人心事重重,時睡時醒,夢囈般念著什么阿瑜。
顧君寧去的時候,韓中堯正在倒頭昏睡。
她為韓中堯搭過脈,重新開了方子,交給管家找人去抓藥。
這一切,她盡可能放輕手腳,并沒有吵醒睡夢中的老人。
管家領她離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韓中堯的臉。
蒼老,瘦削,兩頰深陷。
好像比上次見他時更憔悴虛弱。
每次見他,她都會隱約察覺到他又老去一點點。
雖然她經手過無數病人,但面對他的時候,她每每會感到悲傷無奈,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生命漸漸流逝。
五十年了。
他老了。
顧君寧心中百感交集,放緩腳步,輕輕離開了房間。
管家親自將她送到門口,命丫鬟小心扶她上車。
“好生送顧娘子回去。”
車夫答了聲“好”,招呼顧君寧坐穩。
她登上車轅,丫鬟撤去矮凳,管家含笑朝她揮手。
“有勞了。”
顧君寧向車夫道過謝,打起簾子鉆進車廂。
車廂里,斜斜地臥著個陌生的男人。
男人冷眼逼視著她。
一口寒光凜冽的匕首緊緊抵著她的小腹。
她不敢出聲,緩緩爬進車廂,在男人的逼迫下落座。
那口匕首依然抵著她的腰。
隔著冬季穿的夾襦,她依然感覺得到匕首的鋒芒冰冷。
握著匕首的那只手已見紅腫潰爛。
他中毒了。
顧君寧頓時猜到他的身份,試探著將目光移向他的臉。
那是一張平凡的年輕男人的臉。
哪怕今日在這種環境下見了,她沒準明日就會忘了他平庸至極的五官。
這種人,最適合做殺手和細作。
車夫顯然受了他的威脅,急急把車往前趕。
車輪緩緩向前駛去,她佯作害怕,悄然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毒針。
突然,馬車外響起馬蹄聲。
緊接著,那道清越的嗓音傳進來。
“君寧?你這便要走了嗎?”
匕首一緊,她的腰間尖銳地疼痛起來。
男人用威脅的目光看著她。
她的身體瞬間繃緊。
馬車外,韓徹說道:“下車,陪我待一會兒,晚點我送你回去。”
匕首劃破她腰間的衣物,如毒蛇般貼緊她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