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品天成

第94章 痛打二叔

顧叔陵和馮氏合力搖起井繩,把被澆了個透心涼的顧二爺拉出井來。

顧二爺被她一瓢水澆成了落湯雞。

風一吹,他渾身哆嗦,抽著鼻子含混道:“三娘!你、你可不要太過分了!”

躲井里這個法子,還是她教他的。

她這個二叔,平時總忘事,唯獨逃命躲債的法子記得牢。

顧君寧冷笑一聲,漫不經心道:“要是家里燒了滾油,我才不會用涼水潑你。”

馮氏趕緊出來勸和,一迭聲地哄著顧二爺,帶他回房換衣服。

“我準你走了么?”

顧君寧攔住夫婦倆的去路,質問道:“說吧,怎么回事?”

顧二爺凍得臉色發青,緊緊抱著胳膊打抖,一個字也不肯說。

“今天你要是不把賬給我算清楚,就別想回房換衣裳。”

“什么賬?”顧二爺裝糊涂,“三娘你可別冤枉你二叔啊。”

顧君寧把她交給顧二爺的診金,一筆一筆給他當面報了出來。

還有典當姜姣首飾得來的錢,她也提出來算給他聽。

“少說三四百貫錢,除去還給何春宜的兩百貫,剩下的一百多貫錢呢?”

馮氏嚇得捂住嘴,低呼道:“怎的那么多?一百多貫,咱們一個冬天每天燒炭,也燒不了這一半啊。”

顧二爺有些心虛,趕緊別開視線,嘟噥道:“你這孩子,哪有你這樣算賬的啊?家里家外,什么不得花錢?”

“好,我問你。”

顧君寧直直逼視他,氣勢凜然,渾似個嚴厲的長輩。

“入冬以來,你給家里帶過一束柴,一斤米了嗎?”

“你老娘房里燒的銀絲炭,你身上穿的新夾襦,哪樣是你顧紹禮買回來的?”

顧二爺撇撇嘴,一個勁地嚷嚷要回房換衣服。

馮氏愣了愣,勸顧君寧道:“三娘你也真是的,好好的,把人拉上來就是了,怎么還潑涼水呢?好了好了,別讓你二叔凍著……”

顧君寧斥道:“嬸娘,你別攔著。今日不逼他交待清楚,家里的錢袋子便永遠有個大窟窿。”

雙方僵持不下,顧叔陵默了默,站出來道:“二叔,你只需告訴我們,那些錢都用到什么地方了?”

顧二爺見對面兄妹倆不肯松口,硬著頭皮緩緩道:“外面找朋友,托關系,那不得花錢嗎?”

他料準顧君寧沒在生意場上打過滾,幾番思量,便抬出生意上的事來欺瞞她。

“你二叔我多難啊。”

“你以為開醫館就是看病抓藥那么回事嗎?從上到下,同行伙伴,打點關系還不得靠荷包?”

“三娘你自己算啊,吃頓飯,叫兩個肉,開壇西市腔,那不是幾十文上百文就沒了么?”

他越說越來勁,掰著指頭,一臉委屈地算給她聽。

馮氏聽得一驚一乍的,每聽他報筆賬就倒吸一口涼氣。

“裝,你接著給我裝。”

顧君寧打斷他的話,冷笑道:“要裝是吧?來,裝得徹底點,把酒樓名字,菜名酒名,時間,客人名單,全都寫下來。”

“二哥。”

顧叔陵會意,點點頭道:“等二叔寫好,我就拿著單子出去找人對。”

“二郎!”顧二爺慌了,趕緊嚷嚷道,“三娘是個脾氣古怪的,你也跟著學不成?”

馮氏有些猶豫,心疼他淋了涼水,拉他先回房擦洗。

“不說清楚,便什么地方都別想去。”

“憑什么!”顧二爺跳腳道,“你是我二叔還是我是你二叔?”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顧母。

眾人聽到顧母房里傳來聲音,“老二,你們吵吵什么呢?”

馮氏賠笑道:“三娘,還是算了吧,免得驚擾了屋里頭的老太太。”

顧二爺趁機躡步往屋里退。

“我讓你跑!”

顧君寧伸手要去奪鐵鍬。

顧叔陵將那柄鐵鍬藏在身后,沖她微微搖搖頭,把院子里那把笤帚遞給她。

“二郎你!”

顧二爺剛要抱怨,顧君寧手中的笤帚已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

“救命啊!你還愣著干什么,攔住她啊!”

馮氏反被顧叔陵拉到一邊。

顧君寧舉著笤帚,追著顧二爺滿院子亂跑。

“顧紹禮!你還不說實話是不是?”

“你、你要我說什么?”

“錢都去哪了?你不說,姑奶奶今天就打得你爬不起來!”

顧二爺老胳膊老腿,素來好吃懶做,極少跑動,被她這一追,沒幾圈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瘋了,三娘你有……”

“我有你奶奶個腿!”

顧君寧到底年輕,身子好,雖然腿短些,但追著追著便快追上他了。

顧二爺步子慢了些,她當機立斷,一笤帚掃了下去。

他后背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疼得哭爹喊娘,厚著老臉往顧母房里鉆。

“娘!三娘打我……”

顧君寧氣得臉色鐵青,扔下笤帚,大步流星追過去。

他狼狽無比,撲到顧母腳邊,委屈道:“娘,您都聽到了,三娘這是要反了啊。”

顧母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顧君寧。

“二叔。”

她突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如月牙,笑容清甜,又誠懇又溫和。

顧二爺害怕地往后縮了縮。

馮氏和顧叔陵也跟了過來,剛想勸架,只聽顧君寧柔柔慢慢地說道:“我跟你打聽個人可好?”

“什么……什么人?”

“女人。”

不知為何,馮氏的心突然揪了起來。

顧叔陵不動聲色地扶了她一把。

“家住城西……”

她頓了頓,緩緩報出那條巷子的名字,直勾勾地盯著顧二爺。

顧二爺臉色慘白,勉強搖頭道:“那邊啊,住的都是什么下三濫,我怎么會認識那里的人?”

她冷冷一笑,說出那天她找刀疤臉打聽到的那個名字。

“嬌紅。”

所有人都呆住了。

馮氏一把抓住顧叔陵的胳膊,帶著哭腔問道:“二郎啊,我、我相公怎么可能認識外面的女人,對吧……”

顧母目光詢問地看向顧二爺。

“二叔,你說還是我說?”

顧君寧唇角勾著笑,眼神冰冷,秋水般的眸子好似結冰的寒潭。

終于,顧二爺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他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聲音竟變得平穩了不少。

“也好,反正我遲早要跟你們說。”

“娘,我在外面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