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換了一身海棠錦繡衣裳,梳了一個如意發髻,頭上別著玉蘭花發簪,二八年華五官長開的臉上有些圓潤,臉頰粉紅,膚若凝脂。恒河郡主偷偷打量了一下,瀲回了目光。
“姜家女兒果然出挑。”恒河郡主皮笑肉不笑的道。
姜老夫人那病態疲憊的臉上旋即有了光,笑得很是中懷。
“昀兒,還不快來給郡主請安。”姜老夫人看著還有幾個步子就到跟前的姜昀。
姜昀徑直到了恒河郡主跟前,規矩的福了福身子,聲音不大不小道:“昀兒見過郡主,郡主安。”
恒河氣傲的應了一聲,隨后端起茶幾上的茶盞。撩撥茶盞上的茶蓋子,發出悶響聲,讓姜昀有些覺得尷尬。
姜老夫人那一昧討媚的心思,哪管郡主擺架子,吩咐姜昀坐下后,與郡主說了幾句,郡主打量著姜昀。
“可讀了詩書認得幾個字?”
姜昀感受到郡主投來的目光,抬起杏仁眼,眼里平淡如水,聲音自若道:“兒時爹爹與母親特意請來先生教習,字還是認得一些的。”
郡主挑眉,面色有些端著:“女兒家家的,話太多可是不好,我問你,你徑直答就是。”
一旁的蘇桃雖不露聲色,但也是覺眼前的郡主譜兒著實大得很,都快比得上皇后娘娘的譜兒了。
郡主見姜昀噙著笑意,不語,繼續問道:“去年在皇宮宮宴時,瞧過你一眼,嘴里伶俐,可見先生教的也是極好。不像尋常大戶人家女兒,規規矩矩的,受了委屈也也是半字不敢提,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吞。”
郡主一番話,姜老夫人笑著的臉上露出了幾絲難堪。尋思著這郡主到底是褒還是貶。
姜昀一聽便知道郡主話里有話,片刻郡主眼色一斂,聲音傲慢跟貓兒似的。
“老太太,這嘴太過伶俐不見得是好事,這禍從口出,難免容易說多錯多,招惹是非不說,還丟了家教,還有閨范,老太太你說是與不是?”
姜老夫人扯著嘴角,臉上強忍著不虞,點了點頭:“郡主說的自然是有理,這女子y在家中時,多有家中母親父親教導,嫁了夫家,便由婆母教導。賢惠溫順會伺候夫君,照顧公爹婆母才是本分。
昀丫頭年幼喪母,她父親一向疼愛她,多有縱容。但到底是個懂禮知分寸,識大體的孩子。”
郡主也是跟著笑:“舒家是侯府勛爵世家,舒家的女兒也是規矩極好的,若不是這姜三姑娘母親舒氏去的早,這孩子也不會這般淘氣頑皮,少了一些大家閨秀的端莊。”
郡主這話說的是絲毫不顧忌姜老夫人的顏面。
姜昀看郡主冷嘲熱諷,指桑罵槐扯到自己母親頭上,便有些慍怒。
“母親在世時,也確實常常念叨我太過頑皮伶俐,又訓我仗著是嫡女,有著父親祖母的疼愛,便有恃無恐,說我不知天高地厚,日后有些苦頭吃。年幼不知母親話里的深意,我也快把這話都忘了,幸虧得郡主點醒一番,如今昀兒對這話可是醍醐灌頂,深深的領悟透了。日后也不敢太過得理不饒人,逞著這嘴皮子功夫。”
姜昀這話讓郡主氣的煞白,這丫頭含沙射影誰有恃無恐,不知天高地厚?
郡主冷哼一聲:“嘴巴果然是伶俐得很。”
姜昀也是舔著臉皮,笑時眉眉輕揚:“郡主謬贊,昀兒哪能受得起。”
姜老夫人看姜昀如此無禮,生怕又把這門親事攪和了,冷咳幾聲。
屋里氣氛一下有些壓抑,蘇桃暗暗得意,這親事八字還沒一撇。這郡主就來端起婆母的架勢訓斥,真是讓人看著心煩。
郡主這直勾勾看著姜昀,想著前些日受了皇后娘娘召見,雖皇后是口頭上指了這門親事,自己確實瞧不起這姜家門第,且還是這姜家嫡女姜昀,心中更是不喜。
鳳命難為,郡主不敢不遵皇后的意思,但又著實咽不下這口氣。這兩日來郡主的夫君跟郡主說了許多好話,郡主才勉勉強強同意今日來姜家提親。
姜昀不討她喜歡,她便尋思今日來姜家提親時順便提點這姜昀一二,好讓她規矩一些。
郡主每每一想自己兒子溫文儒雅,一表人才,世家子弟里頭,也是備受人稱贊的,這門親事本就是她姜昀高攀,今日來,只是說了幾句,姜昀便字字忤逆,郡主更是瞧不上了。
郡主攏了攏自己繡琵琶袖絲絮片云袖,姜老夫人見郡主面色不虞,立馬打著圓場。
“你這丫頭,真是越發沒有規矩。”
姜老夫人這話聽著像是訓斥,但也訓斥不深。
姜昀低頭:“孫女知錯。”
便端了一盞茶抿了一口,這茶是上好的雪茶,這樣的好茶,姜老夫人屋里也沒多少,往日就算是陳家,胡家夫人來,姜老夫人也不舍的拿出來,如今拿了出來,可見姜老夫人對郡主的態度。
姜昀心底暗暗嘲諷,也是,那陳家,胡家,羅家在郡主府跟前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與鄔州郡公府周家相比,郡主府也是比得過的。姜老夫人自然是想攀著郡主府這門親事。
若是她那四妹妹得知,她擠破頭,費心心思才嫁去郡公府,這后來竟然來了一個郡主府上門提親,娶姜家女兒,不知心中如何做想?
姜老夫人尋思片刻,想著把話題引來開,便問了郡主:“聽聞詡和縣主與沈家定了親,聽聞這沈大人是個文武雙全,又是秋榜狀元,日后前途自然不可說,想必也是個會疼人的。”
姜老夫人頓了頓,繼續道:“這沈大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盛名,詡和縣主端莊溫柔,賢良淑德,能得沈大人青睞,也是常理之中。”
姜老夫人這話捋順了郡主剛炸毛的心態,眉梢一抬:“老太太說笑了。姻緣天定,他們兩孩子有這緣分罷了。”
姜老夫人繼續阿諛:“才子佳人,自然是有緣分的。”
蘇桃聽后,雙眸一沉,才子佳人……這沈大人可非是什么心思純良的人,詡和縣主嫁過去,誰知是福是禍。
蘇桃見恒河郡主如此得意,暗搓搓想著,真想見著郡主悔之晚矣的模樣。
姜昀面色如常,暗暗想著,自己祖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拍著郡主馬屁,是全然忘了先前沈修棠與她的那些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