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還要趕路,就不和姐姐多聊了。”李蒙迫不及待的結束了這場尬聊。
“姑娘,上車吧。”
香云轉頭看了看這沈府,心下隱約歡騰起來。
想她十歲來的沈府,今年就是第六年了。
又記起家里人口多,窮的經常揭不開鍋。
爺奶不喜歡女兒,母親多病父親又唯諾,自從母親生了個兒子,爺奶就領著她以十兩的價賣給人販子。
人販子想著咸陽繁華,能賣高價,才帶著她們幾個被賣的女孩來了咸陽,先讓大府挑選,剩下的才賣到窯子去。
她運氣好,管事見她模樣像是個機靈的,就買了下來。
這么多年沒回去,她一點也不想他們,只是一直記得村東口的阿牛哥日日都會塞給她一個饅頭充饑,不至于餓死……
馬車在街道上飛奔著,李蒙徹底放松下來,世界這樣大,總要去看看。
熱鬧的街市最終在李蒙眼中縮成一道遠景,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李蒙瞇了一會兒,睜開眼時發現眼前的世界依然清晰,轉頭看到香云正偷偷的抹眼淚!
“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
李蒙拍了拍對方的頭,畢竟香云才十五六歲,對未來有些懼怕是正常的。
“奴婢只是想起過去的事傷心……”香云吸了吸鼻子。
“經歷些磋磨也是好事。”李蒙寬慰道。
“姑娘說的自己好似飽經滄桑似的。”香云噗嗤一笑,不知怎的,離開了沈府,一直壓在頭頂上的大山似乎不見了,她竟然也敢與李汐夢玩笑。
“咳,咳,我前幾日看書上說的。”李蒙被人正戳心事,看來頂著一副年輕的面孔也遮掩不住她的老態。
“姑娘從前倒不愛看書的,這幾日看了些書說話都不同了。”香云點點頭,就是信了。
“日后你就不要喚我姑娘了,我年紀比你大,日后你就叫我姐姐。”說完將那張賣身契遞給了她,“從今以后你就只是你自己了。”
“我自己?”
香云雙手顫抖著接過這張薄薄的紙,沉重無比,似有千金壓在了胸口。
“你快撕了吧。”
李蒙含笑看著她。
香云撕的有些痛快,她依稀看見上面留著的暗紅指印,那是她爺奶留下的。
那日她哭的那樣撕心裂肺,他們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她。
“姑娘,不,姐姐,你為香云賜個名字吧!”她原也不叫香云,她的小名叫小云,是陳家村的人,可是陳家村除了阿牛哥,她一個都不在意,她也不在意她的名字。
“好,就叫李宛吧。宛若新生。”
李蒙想了想,“日后我是李蒙,你是李宛,我們就是親姐妹了。”
香云的淚又從眼眶里滾落下來,打濕了手中的紙屑,“好,以后我就叫李宛,姐姐!”
“恩。你跟著我,我們相互扶持,日后如果你要走,我也不攔你。”李蒙從小沒有姐妹,父母也算和睦,只是太忙于工作沒時間陪伴她,她習慣了早早獨立,來到這兒也覺得孤單。
“好。”
李宛抹了抹眼淚,笑了。
李蒙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與車夫和鏢師都說好了?”
“恩,姐姐,我照你的吩咐只付到了江陵的銀兩。”李宛指了指手中地圖上的江凌,這是她們出府前花五十文買來的。
江陵地處大贏朝的西南,土地肥沃,是江陵王的地盤,江陵王夏殷成年被封親王,管轄西南這塊多年。
聽聞江陵王管轄的法制比整個大贏朝更為嚴格,李蒙穿來的世界是架空朝代,李蒙又不傻,她們兩個姑娘家在外,人心多變,不得不小心選落腳之地。
治好安也可免去不少顧慮。
李蒙前幾日就讓李宛打聽了一番各處,才知曉了江陵,江凌很大,城鎮也多。
既然出了沈府,李蒙也沒有退路了,按理說居住在咸陽最好,可是沈府擺在那里,萬一日后被人認出來了怎么收場?
只好找一處相對繁華又較為安全的地兒。
“到了江陵,姐姐可是有什么打算?”
李宛人都跟著李蒙出來了,又認了姐妹,還是抱有一定期望度的,兩人身上就那么多錢,若是花完了,可就難辦了…….
“別急,我們先到江陵住下,熟悉幾日再選定住的地方。”
江陵還沒有到,李蒙不想過早操心,紙上談兵。
“好。”
李宛應得爽快,她已經復了自由身,又得了個新生的名字,怎么能不歡喜,至于日后的路,日后再想…….
李蒙想著她們兩個姑娘家,這一行人又是男人,等天色暗了,李蒙就讓他們在途經的鎮子上找一處客棧安頓下來。
古代的治安不能盲目樂觀,兩名鏢師與車夫她都是讓李宛慎重選的,信譽好的才行,李蒙又不是年輕沒有見過世面的姑娘,防人之心還是要有的。
“二位姑娘,你們慢點下車。”
車夫張叔在車簾外吼了一聲。
馬車拉著三個人,腳程也快不起來,雖然走了一日,也沒有走多遠。
“好,多謝。”
李蒙與李宛本來就沒有帶什么東西,只背了一個布袋,里面備了一套尋常的衣衫,渾身也沒有戴金銀首飾,素凈得很。
張叔這才看清了兩個人,模樣是尚可,只是穿的就寒磣了些,除了看的出衣衫料子是上等的,連個銀簪子也沒有。
這兩人肯定沈府的低等下人。
神色就沒有了方才的殷勤,將馬車交給了店小二,進了客棧。
當夜又下了一晚上的雨。
“張叔,我們可以啟程了吧?”
李宛見張叔磨磨蹭蹭的一直沒有牽著馬車到門口,就朝著馬廄里的方向催了幾聲。
兩位鏢師已經騎上馬在一旁等著了。
“來了。”
過了半晌,張叔才趕著馬車慢悠悠來了客棧門口。
“姐姐,我們上馬吧!”李宛心中有些不滿,也不知道這張叔今日怎么有些懈怠,她前幾日去雇他時,一聽她是沈府的,態度可好的很!如今……
“等著……不急。”
張叔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眼珠子一轉,咧著嘴說道,“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路肯定是泥濘難走,不過瞧著二位姑娘急著去江陵,我辛苦些倒無所謂,就是太折騰我的馬了,二位姑娘得額外加二兩銀子才說的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