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鋤種田

第274章:人間最后的風景

寂靜的山林,只有風和落葉的聲音。

飛鳥已經歸巢,而夕陽還遲遲不肯落下,眷戀著人間最后的風景。

陳松醒來,看著面前哭成花貓一樣的小朵,神情有些恍惚:“我們出來了嗎?”

“出來了,出來了,你看這山里有小動物……”

小朵的手指向剛才看見小松鼠的大樹,小松鼠大約是回家了,連影子都看不到。而剛才還亂飛的飛鳥,都歸巢準備睡覺去了。

“它們好像都回去睡覺了。”

小朵的臉有些紅,有些尷尬地縮回手指。

“我看見了。”

“什么?”

“一只螞蟻。”

小朵的袖子上,一只小黑螞蟻正在努力辛苦地攀爬。

天都快黑了,你竟然不回家。

小朵伸手準備給它彈下去,陳松一把握住她的手:“給它留一條命吧。”

陳松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出來了,看見各種鮮活的生命,這種感覺真好。

小朵用力去攙扶陳松:“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天馬上就黑了。”

不是馬上,而是已經黑了。

整個夕陽已經墜到了山的那一邊,天空只有晚霞的余光映照著,顯得不是那么黑。

陳松試著從小朵的腿上爬起來,胸腔里的疼痛讓他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鮮紅的血,噴在小朵的衣衫上,像一朵盛開的花朵。

她傻了……

他苦笑一聲,頹然又倒下。

“我再休息一會,剛才在潭底時間久了。”

陳松的聲音很輕微,有氣無力的那一種。

小朵低下頭,將嘴巴湊到陳松耳邊,輕聲問:“你會死嗎?”

陳松的目光上抬,看見小朵眼中凌凌波光,他有些意外小朵為什么會這么問。

“如果你死了,我就再找一個人嫁了,和他成親生子。如果你堅強點,活下去,我就不找別人了,我只要和你成親生子。”

我只要和你成親生子!

我只要和你成親生子!!

我只要和你成親生子!!!

小朵的話,在陳松的心里泛起浪花,最后變成驚濤駭浪,沖擊著他的神智。

他的目光從小朵微微紅腫的眼睛,滑落到她有些蒼白的唇,他忍不住低喃道:“我沒有力氣了。”

他現在渾身無力,想站也站不起來。

小朵看著他,臉色發白,眉頭緊鎖。她心里是害怕的,在深潭里那么久,會不會把肺憋壞了。剛才他吐了那么一大口血,是不是因為潛水時間過久肺部壓力太大才吐血的?

“陳松……”

小朵將唇貼在陳松的唇上:“你不能死,我們還沒成親,還沒有孩子,還沒有白頭偕老呢。”

天越來越黑,最后變成巨大的黑夜籠罩著兩個人。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貓頭鷹的鳴叫,小朵從迷茫中醒來,發現他們倆個還坐在溪水邊的草地上。這是她找到陳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陳松拖拽到這里的。

陳松的頭就枕在她的腿上,而她的腿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到疼痛了。

“陳松,陳松……”

小朵使勁去推陳松,心中帶著擔心。

“什么?”

聽見陳松模糊低沉的回答,小朵的眼淚又下來了。

他沒事,他還活著。

她試著將陳松的頭輕輕搬離她的左腿,嘗試著站起身。腿麻木的就像一根棍子,她伸手用力捶打。

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雖然是夏季,可他們這樣坐一夜,還是會生病。

要點火,要找吃的,還要看看陳松身上有什么傷。

對……

小朵好不容易將兩條腿恢復了點知覺,她嘗試著站起來,一條腿先開始,慢慢針扎般的疼痛從腿上蔓延,疼得她齜牙咧嘴。

陳松就這么躺著,靜靜地望著小朵。

看她一邊抹淚,一邊嘗試著起身。

等她終于站起來了,她開始摸黑去收集干樹枝。一邊走一邊抱怨,嘴里刺刺拉拉喊痛。

怎么能不痛,她的鞋在潭水里丟了,現在是光著腳在走路。

陳松半撐起身體,側著身子看著小朵。

他沒想到在深潭里會遇見暗流,他被暗流沖往潭底,差點窒息而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掙扎過,也絕望過。

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還在外面等著他的花小朵。如果他沉入潭底,她怎么辦?

她怎么辦?

他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寂寞的山里!

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冒險潛入潭底!

他要回去告訴她,這深潭不能下去,會死人的。

等他好不容易一腳蹬到一處潭壁,沖潭底浮沖上來,他就聽見了花小朵的哭聲。

能聽見她哭,真好。

能看著她邊跳腳邊忙碌邊抱怨,真好。

陳松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仰面躺在草地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下有石塊壓人,有些痛。

能活著,能感覺到痛,真好!

他的肺就像有些破舊的風箱,發出呼嚕呼嚕的喘息聲。

可能他的肺真的受了傷,他才沒控制住將血吐到了小朵身上。

只要他不死,一切都好,他陪她生兒育女,陪她白發蒼蒼。哪怕離不開困守他們的大山也行,能有小朵相伴,他不怕。

陳松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活著的好處,他聽見小朵將柴枝堆在不遠處,聽見她敲石頭打火的聲音。

也不知道小朵能不能引著火,陳松心里很想爬起來幫她將火引著了。

他試探著撐起身子,手臂一軟又癱了下去。

石塊和石塊撞擊的聲音在山谷里響起,響了很久。響到陳松嘗試了幾次想爬起來,響到花小朵抱抱怨怨都快放棄了。

“陳松,你說這種打火石能打出火的呢,為什么我敲半天它一點火都沒有。”

花小朵生氣了,也不管陳松是不是受傷,忍不住拿腳輕輕踹了踹他的腰。

她自己告訴自己,為什么輕輕的踹?

不是心疼,是她腳也疼。

陳松一伸手,抓住小朵的腳,順手摸了摸腳底,好像是破了。

這個丫頭,好不容易養好的腳,又傷了。

他有些心疼。

“你摸我腳干嘛,臭流氓。”

如果不是看陳松傷著了,她真想一腳將他再踹進溪水里。

小朵將腳往回抽,沒抽回來,她索性就由著他抱著她的腳。

繼續低頭敲打著火石,她一定要升起一堆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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